
挟明
我问青山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7 总字数:1153067
一个历经二百多年,风雨飘摇的王朝。 一个挟天子问鼎天下的枭雄。 清兵入关,乱我中华。 明末乱局如何破? 大明的历史就此结束? 不怕! 赢家亦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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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萧郎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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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申时(下午三点)。
北京城,东城兵马司衙门。
“我要状告刘麻子!”
“他这厮趁我不备,竟以娇妻诱我,意图不轨!”
“献妻之举,骇人听闻,不堪入目!”
“此无耻鼠辈,竟妄图败坏我的名誉!”
“可恶至极!”
“还望刘指挥速速拿办!”
衙门内,一位青年笔直矗立在堂前,正朗声喝斥着。
此刻,那兵马司衙门里的一众吏员衙役们,对此无不瞠目结舌。
观去,这青年郎君身材修长,二十左右年纪。
其身着青衫,腰间佩刀,模样白净如玉,剑眉星目却也尽显英武气度!
“萧靖川,你......”
“纵是你仗着成国公(朱纯臣)义子的身份,也左不过是个神机营左营游击将军而已!”
“闯贼李自成都快打到城下了,你身有军职,不去阵前御敌,却跑到本官这儿来无理取闹,竟还告到老夫本族之人头上来了,你要做什么?!”
言毕,东城兵马司指挥刘坦铁青着脸,怒目堂下一身青衣的萧靖川。
萧靖川身后,四亲兵相随,皆佩刀束轻甲,各各凶神恶煞地盯在堂上。
而在萧郎身侧,地上还躺着一娇小美妇人,掩面啜泣。
她埋着头,瞧不出姿色,可单看那妖娆身段便已觉动人心魄。
“做什么?”
“不齿你刘家那刘麻子龌龊行径而已,特来告官!”
萧靖川正说着,府衙门外,有一麻脸中年人气喘吁吁,一瘸一拐地跑了进来。
他一身华服,作员外郎打扮,正是那萧靖川口中的刘麻子,刘继昌。
“堂哥,堂......”
刘继昌刚至堂前,话还未开讲,竟慌乱地一下拌了脚,迎面来了个狗吃屎,栽到众人身前,引得一片哄笑。
“哎呦,继昌,你说你,快起来!”
“别笑啦,肃静,肃静!”
指挥刘坦见族亲堂前出丑,属实也嫌弃的不行,但看衙役与萧靖川一伙竟笑作一团,心里又气,遂狂拍惊堂木镇住场子。
“呜......,疼死我了。”
“堂,哦,参见刘指挥。”
“这萧靖川血口喷人呐!”
“一刻钟前,这登徒子带兵驰马闯入我府上,不消分说,强行掳走鄙人娇妻。”
“我这跟家丁一路追呀,不成想,他竟到这府衙来,还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刘继昌肥头大耳,一路追赶早已体力不支,话说至此,捯气为先,再续不上话来,急得头上青筋直暴,徒劳地伸着手恶狠狠地点指着堂中的萧靖川。
“诶!我说刘麻子,分明是你要献娇妻与我享受,以图我在国公爷跟前进言,好帮你谋个差事,怎么?现在不认账啦?”
“晚啦!”
“刘指挥,这刘麻子你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你要不办他,待我从这府衙走出去,那明日里,满京城便会尽知你刘家是如何待客的!”
“好一个清流望族,私底下竟靠献妻款待贵人,啧啧,玩儿挺花呀!”
“我倒要看看,到时你们刘家在这京城还怎么混,你们刘家人还有没有脸面活!”
萧靖川冷言冷语,讥讽的同时,要挟的意味更重。
“你!”指挥刘坦听得这话,气得浑身直哆嗦。
“萧靖川,我大明朝素来以文制武,本官虽只是个六品,但你也最好不要太嚣张!”
“我知道,成国公(朱纯臣)近来战时临危受命,总督中外诸事,深得圣上器重。”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萧公子跟对了人,身价自然也是倍增。”
“但你最好明白,我们刘家也不是那任人捏踩的软柿子!”
“老夫此前虽并未有幸与萧将军共过事,但也不曾听闻将军是这等蛮横无理之人!”
“今儿个,我算是领教了!”
“将军,本官还是劝你三思!”
刘坦咬牙切齿,眼中恨意非常,但理智尚在,因怕事情闹大一发不可收拾,遂言语处事上多少仍留了余地。
但萧靖川对此却毫不领情,一心要惩办那刘麻子。
“休说这没用的!”
“刘麻子有伤风化,败坏门声,你到底办还是不办!”
眼瞧萧靖川咄咄逼人的架势,刘坦怒目圆瞪,腾地从椅子上窜起来,但碍于对方有成国公这个靠山,他原地顿了良久,最终还是一狠拍惊堂木,忍下一口气,准备法办自家族亲。
“刘继昌,你坏人伦,败门风,更妄图以美色诱贿萧靖川,你知不知罪!”
“来人呐!将他拖下去,杖二十,扔出门去!”
听得自己堂哥竟这般作为,处置到自己身上来了,那刘麻子一脸委屈相,还想辩驳些什么,可一旁萧靖川却抢先开口拦住!
“慢着!”
“你还想如何?”刘指挥没好气地追问。
“刘麻子此人,除了刚才之事,还有命案在身!”
萧靖川此言一出,衙门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两日前,刘指挥你这个族弟刘继昌,公然当街强抢民女,掳回府上后,更是百般蹂躏,强行奸污了那孙王氏,以致女子自杀身亡!”
“其夫孙大勇不堪受辱,一状告到你衙门来,却反被诬作令妻色诱刘麻子,以谋财货。他悲愤填膺,自此离去便投湖自尽了!”
“刘指挥,事情刚过去两天,你不会记不清吧!”
萧靖川自导自演此一出闹剧,至此,总算拨乱反正,点到正题上了!
“萧将军,我道你为何如此行止,果然,你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兵马司指挥刘坦恍然大悟,阴恻恻地接着话。
“是又如何?!”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办还是不办!”
萧靖川乘势追言。
“来人,刘继昌打完板子,收监刑审!”
此刻,那指挥刘坦已然是一字一顿吐着话了。
他现下即便再怒,可终究还是未敢轻易得罪萧靖川,心下记恨着,暗埋心思誓要日后寻机会报复,但眼下也只能是先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至此,掳妻闹剧事毕。
少顷,萧靖川神采奕奕从东城兵马司衙门踱出来。
不曾想,衙门口已然是聚满了前来致谢的街坊百姓。
那刘家并不简单,乃与嘉定伯周奎家有着姻亲关系,而那周奎又是国丈,遂此刘家倚仗着这层关系,素日里霸蛮乡里惯了。
尤是那刘麻子,此人性贪好色,欺男霸女的事儿属实是没少干,街坊中那姑娘小媳妇子可没少遭他祸害。
而今,见得刘麻子伏法,聚在衙门前的这些百姓怎能不激动,瞧着萧靖川出来,有几个老妪领头,当即便跪倒一片,交口称赞萧郎之义举!
“哎呀,大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萧靖川见这场面,实不敢受,遂忙紧走两步,上前搀起打头几位长者,其中也包括此次孙家惨案的原主孙老头。
眼下,虽说孙家冤案凭着萧靖川的背景,不日定能沉冤得雪,但孙大勇夫妇亦再也回不来了,独剩这孙老头孤零零一个。
孙老头感萧郎大恩,可又感慨孙儿大勇冤死,一时情绪已难控制,仰天恸哭,观者无不神伤。
“老爹,好啦,都过去了!大勇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
此时,说话之人名叫李虎臣,乃在京三千营中一个小把总,手下统200骑兵。
李虎臣此人,自幼孤苦,十年前家乡旱灾,饿殍遍野,其家人尽数死绝,只独他一个辗转流入京师。
这孙老汉当年曾对他有一饭之恩,遂此次,李虎臣才托人请了萧靖川出手,可其也未曾想到,萧靖川竟如此雷厉风行,当天便将这事办到这种地步。
“萧将军,此次您肯亲自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日后,但凡有用得到我李虎臣的,您尽管差遣便是!”
李虎臣安抚孙老汉后,转头对向萧靖川,重重抱拳,单膝跪地,郑重行了个军礼。
“诶,李把总快请起,请起!”
萧靖川见状赶忙扶起李虎臣,且就势竟一把握住对方双手。
“李大哥,一早听闻驻守西直门的吴麟征吴将军麾下有一得力干将,勇武非凡,忠义无双,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呐!”
“我萧靖川素日最为敬仰的,便是李大哥你这样的好汉!”
“今日你我二人虽初见,但小弟已然对兄一见如故!”
“李大哥,你年长些,如蒙不弃,日后,咱二人便兄弟相称,如何?”
萧靖川此一番言谈,多少有些突兀,直接便把李虎臣给干懵了。
“啊?哦,好!末将高攀啦!”李虎臣匆忙答言。
“哈哈,好啊!”
“诶?对了,李大哥,明日你可在西直门城门前驻防吗?”
萧靖川话锋一转。
“啊!对!”李虎臣呆呆地继续答话。
“恩,那好,就明日!”
“明日小弟自会去找兄长,确是有事相托!”
说着,也不待对方回言,萧靖川忽地一转身,领亲兵便跨上了马。
李虎臣错愕地望着他。
“李大哥,咱明日再会!”
言毕,萧靖川拱手,而后拽过马缰,毫不拖泥带水,一夹马腹,便带着人瞬时飞驰而出,转瞬,消失在了街角的人流中。
“这......”
“以他的背景,他能有何事要相托于我呢?”
李虎臣原处呆立,自顾自言语着。
刚其所说感激之词,确属真心实意,但也没成想,这个萧郎行事竟会如此出人意料。
“呵呵,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有意思!”
“真真有点意思!”
第二章 楼中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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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八日,晌午时分的京城上空,铅云密布,颇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
城东,明月楼。
萧靖川于酒楼二层倚栏远眺,面上显有愁容。
“呦!我说萧大公子,好雅致呀!”
“这李自成可都打到皇城根啦,你不去守城御敌,倒有闲心来请我吃酒?”
“萧郎,你最近这半月做事好生奇怪!”
“说吧,这节骨眼上非拉我出来,所为何事?”
出言之人名为丘致中,字飞宇,17岁年纪,贵公子翩翩美少年一枚。
其说着话,款款步至萧靖川这边,扯过椅子便大摇大摆地随意坐了下来。
邱致中现任东宫伴读,时常出入宫中,一身荣华贵气,他家世也曾一度显赫,世家大族子弟,你用纨绔、膏粱这些字眼形容眼前此人亦可,但其人本心不坏,与萧靖川亦有深交!
“怎么,无事就请不动你这东宫红人啦?”
萧靖川见人已至,收敛心神,随意调侃两句,拿着做东的架势,拎起壶来为对方斟了杯酒。
“得了吧你,眼下满京城谁人不知,红到发紫的乃是你们家国公大老爷(朱纯臣)!”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他才别样红嘛!”
“你这萧大公子,虽非成国公亲生,但毕竟也是其养在府上十载的义子,且那国公府上二小姐与你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老萧,依我看呐,你与那朱钰娥(二小姐)的事儿,成国公心里定跟明镜一样!”
“你呀,就别老渗着了,逮个机会跟老爷子说说,亲上加亲嘛,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邱致中言毕一甩折扇,提了酒杯便喝,他与萧靖川平日交情匪浅,自不必拘什么礼数,有酒便喝,有话便说,两人私下里言语,亦从不忌讳些什么。
可他话头刚提到成国公,萧靖川眸子却突然一凝。
“成国公对我确有恩情,但,我与他绝非同路之人!”
话锋突转,邱致中亦未料到。
说罢,萧靖川锁眉从袖口拽出两封书信,略显踟蹰递与对方。
邱致中心思聪颖,见萧靖川面容便知此信非比寻常,遂其深吸口气,一扫刚才随性玩闹的姿态,板正了腰,伸手接过展开细瞧。
少顷,邱致中大骇!
“这......”
“此等往来信件,你如何拿到?可曾叫人发觉?!”
邱致中急切发问。
而萧靖川却相当冷静,其自斟自饮了一杯,长出了口气。
“飞宇(邱致中),你我自幼相识,手足兄弟一般,得知此等机密,我心已乱。”
“你机敏聪颖远胜于我,鬼主意多,此事......,替我想想办法吧!”
萧靖川端得一副惨言苦笑模样。
“长庭(顾长庭,萧靖川亲兵),去,替你家将军与我守住二层,到楼梯下口待命,闲杂人等一律不得上来!”
邱致中稳妥安排。
“是!”顾长庭领命行事,下了楼去。
见亲兵隐去,邱致中不放心的仍兀自走到楼梯边,反复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方才回还,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老萧啊老萧,你是成心要拉我下水呀你!”
说着,邱致中使劲儿一展折扇,于自个儿胸前呼呼扇起来,且还不忘朝着萧靖川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萧靖川见状也不辩驳,只惨笑以对。
“让我想想,想想......”
邱致中紧锁眉尖,深思自语。
少顷,待其心绪恢复了些,缓缓言说。
“我家三爷与兵部张缙彦张尚书是故交,前两日我跟去其府上拜访,谈及兵事与城防守备,我还以为北京城怎么也能再守他半月余,到时如有勤王兵马赶至,局势或有转机!”
“但!”
“但有着两封书信在此,山雨已至,风满京城啊!”
邱致中满饮杯中酒,怅然若失。
“若真破城在即,那届时便免不了生灵涂炭。”
“朱纯臣信中既已有意献城,百姓倒是可免受些刀兵祸害......”
“只是你,萧靖川,到时可就成了降将,依你性情,恐难接受吧?”
“哼!降将?那叫叛贼!”萧靖川表情愈发凝重。
见其如此,邱致中无奈摇头,其实他心中清楚,此人定不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呵呵,好吧。”
“那既如此,看来你是想走另一条路了!”
“恐怕,这也是你今日将我找来的真正目的吧!”
邱致中双目狠狠盯在萧靖川身上。
萧靖川起身为其杯中续酒,仍不多言,想叫邱致中继续说下去。
“既不愿同流降贼,那你萧靖川就要想办法处置这两封书信,你想呈递圣上跟前,揭穿成国公奸佞卖国之举,是也不是?!”
“但你左不过是个小小游击而已,无诏怎能面圣?”
“遂你便想找到我,由我将书信带进宫中,由太子殿下转呈!”
邱致中所猜甚合情理,但萧靖川依旧不言。
“可眼下北京城风雨飘摇,临阵换将,兵家大忌也!”
“你有没想过,此信递至君前,你我二人会如何?”
“届时有无作用暂且不说,咱俩受此事牵连却板上钉钉!”
“无论成国公扳不扳的倒,你这书信来路不正,以下告上,已无容身之地!”
“我与你即便不会速死,但也已然进退不得,此生恐也就此完了!”
言及此处,邱致中折起扇子,赌气扔到桌上。
“萧靖川,你有大义,我邱某佩服,兄弟我也绝非贪生怕死之人!”
“可,老萧哇,我也说句心里话!”
“大明已经救不活啦,局势亦绝不会因你我二人意志而转移!”
“流贼李自成,剿了多少年?势力越剿越大!”
“各军阀边镇又尾大不掉,如今京城危急,无一兵一卒肯来勤王护驾!”
“国库空虚,党争剧烈,自然灾害频仍,民不聊生。”
“萧靖川,你救得了这样的大明吗?”
“我们为此事身死,难道真的有意义吗?”
慷慨陈词后,邱致中两行清泪已挂至面庞。
呼!
明月楼二楼敞窗四面透风,一股邪风忽地袭来,桌上酒杯满盈,经得一吹,摔下桌去,碎了个四分五裂。
“飞宇啊(邱致中),你瞧,外面下雪了!”
说着,二人望向楼外的城,邱致中叹息一声,伸手揭了酒壶盖子,对口狂饮起来。
“不做亡国贰臣,不做愚忠痴将。”
“那如果我说想要挟太子南赴,起势逐鹿天下!”
“飞宇,你可愿助我否?”
萧靖川此话一抛出,邱致中猛然怔住,放下酒壶。
“既有此书信,那成国公朱纯臣卖国降贼便已是注定。”
“我既不助贼,亦无意揭穿。”
“圣上固执,胸怀必死之心,难以劝导!”
“京师守不住,那我等就必须趁城破之前速速想办法突围南下。”
“我观天象,今晚,圣上必定托孤,太子极有可能会离宫藏匿进成国公府。”
“届时,你我二人趁夜携太子出逃。”
“你常侍东宫,加这份书信,太子必会听从你我安排。”
“我手下神机营五百精兵,可助突破城外封锁!”
萧靖川谈及此处,神情亢奋。
邱致中却忽地一把抓在萧郎腕口处!
“老萧,你如何得知今夜圣上会托孤?”
“又如何能肯定太子定会离宫托于成国公?”
闻言,萧靖川只略怔了下,旋即朗声笑起来。
“你不说我最近半月行事古怪嘛!”
“我说我悟道有成,可未卜先知,你信与不信?”
萧靖川观去成竹在胸,半开着玩笑,可此刻的邱致中确是一脸凝重。
他左右看去,怎么瞧对方都觉不出端倪,遂此问按下不表,接续他问。
“国公府甚大,且武备家丁众多,太子即便真入府,也定会叫朱纯臣藏去后宅。”
“你是国公义子不假,但深更半夜要进女眷后宅,恐也非易事吧?”
“我已知会小娥(朱钰娥),暗约今晚入府相见,她会在后院偏门处为我等开门。”萧靖川速答。
“京城九门,从何而出?”邱致中紧追言语。
“西直门!”萧靖川答。
“西直门?可有接应?”邱致中心有疑虑为何选在这里。
“吴麟征手下猛将李虎臣,为人忠义,今夜他值守城门,我对他有大恩,定可相托!”
萧靖川此计早就成谋在胸,对答如流,言语笃定。
邱致中听罢,恍然大悟,其撑着桌子,猛地靠在椅背上,怔了良久,两厢无言。
半刻钟后,萧靖川悄声探问。
“飞宇(邱致中),今大厦将倾,大乱在即,我知你胸有鸿志,而我老萧也确实需要你的过人智谋,好助我渡此难关!”
“贤弟!以天下苍生计,你我二人合璧,拨乱济危,一偿心中之志,如何?”
“在下萧靖川,恭请飞宇先生出山相助!”
说着,萧靖川郑重其事,忽地起身立正,恭敬地向对方深鞠一躬,以表心意!
见此,邱致中终是长叹一声,亦起身将萧靖川扶起。
“老萧!你......,你少来这套!”
邱致中佯装一副轻松模样,可他眼里已分明有了光!
“承你之邀嘛,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你那什么悟道有成实在太邪乎了,太子爷如今夜果真应你之说进了成国公府,那我就信你所言,出手相助,如何?”
“此话当真!”萧靖川一把拍在邱致中肩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到时定倾力相助,风雨同舟,永不相负!”邱致中诚挚应答。
“好,好啊!哈哈......”
萧靖川朗声笑言,与此同时,邱致中拿了桌上折扇,也不再废话,转身就奔二楼楼梯行去。
“飞宇(邱致中),回去等我消息,太子入府时,我会派人叫你国公府前一观。”萧靖川追身说着。
“那是自然,我邱某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言毕,邱致中晃荡着折扇,再次恢复浪荡公子哥行止,哼着小曲,下了楼去。
............
半刻钟过后,萧靖川从明月楼出来。
其站在东城街巷前,看一如往常之市井场面,穿梭的百姓,贩货的叫卖声,一时不觉竟有些恍惚,仿佛诸事平常,自己这些日子的谋划不过是场梦罢了。
“将军,我总感觉你最近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啊?!”
顾长庭(亲兵)常伴萧靖川左右,自家将军一颦一笑,做派行止,他何等了解,遂心中不解,得空有此一问。
“恩?我行为很反常吗?”萧靖川反问。
“说不上来,就觉得你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将军,你会不会中邪啦?鬼上身?要不要请道士来看看......”
顾长庭一本正经的胡侃着,看去样子真切,似真有这方面隐忧。
“鬼......”
“上身你个头啊!”
“老子说现在的自己是后世穿越回来的,夺舍了你家将军,你信与不信?!”
萧靖川一番白眼,飞起一脚蹬在顾长庭屁股上。
“穿......,穿越是何意?”顾长庭捂着屁股,咧嘴问。
“就是你家将军现在学有所成,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走啦,别墨迹啦!”
答着话,萧靖川一跃跨到马上。
“啊?好好的将军,怎么竟成了神棍了!”
顾长庭小声嘟囔着,亦速速起身,窜到另匹马上。
“那......,将军,咱现在去哪里?回营吗?”
“不回,走,去西直门!”
“西直门?”
“对,该去找李虎臣兑现承诺了!”
第三章 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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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晚戌时初刻(19点15分),成国公朱纯臣果奉密诏进宫面圣。
戌时二刻,萧靖川奉命随朱纯臣带兵密领东宫太子回府隐匿。
出发前,邱致中得消息,暗藏国公府门前暗巷中,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
亥时初刻(21点15分),仁寿坊街角。
“老萧啊,西直门那的接应之事,你谈的如何?”
邱致中一袭夜行黑衣,骑在马上缓行问出口。
“放心吧,李虎臣已经在计划里了!”
说着,萧靖川街口下马,弯腰将马匹拴在旁侧树桩上。
“飞宇(邱致中),咱就在这儿下马吧。”
“等下过街翻墙的,动静太大恐引来麻烦!”
言毕,邱致中及身后顾长庭(亲兵)皆下得马来,拴住马匹。
其三人趁着夜色,就这么悄然靠近了国公府适景园府宅。
少顷。
呼呼呼!
三人翻墙进入府邸院中,萧靖川、顾长庭两个行伍出身,且武艺不俗,翻个墙自不在话下。
可相较他二人,邱致中的功夫就稀松的很了,遂也就不得那么从容,一落地,当即踉跄着往前翻了个跟头,才勉强稳住身形。
“哎呦,我的妈呀!”
萧靖川见状上前搀扶。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萧郎啊萧郎,你手脚这么麻利,这跳墙夜会崔莺莺的活计,看来是没少干呐!”
邱致中狼狈起身,未免萧靖川笑话,竟先发制人,率先揶揄起他来了。
“少废话,你正经点!”
“今夜不同往日,太子入府,这前院的武备家丁全在夜巡守备,已防疏漏。”
“要不是这适景园甚大,那咱三个就纵是有着万般能耐,恐也是进不来的。”
“走,手脚麻利些,别弄出动静。”
说着,萧靖川路熟,借月色当先向前摸去,邱致中、顾长庭二人紧随。
约莫又一刻钟时间,萧郎领二人来至后院某偏门小径前。
咚,咚咚!
三声叩门后,略等了片刻,里间似有人来。
咯吱!
门扉轻起,门内露出一少女身形,不是那国公府二小姐朱钰娥更是何人!
“萧大哥,萧......,啊!”
朱钰娥并不知晓今夜萧靖川会带外人前来,见眼前三人均是一袭黑衣,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张口便要叫嚷。
萧靖川见势赶忙一把捂住小娥的嘴。
“小娥,是我,萧靖川!”
月色下,小娥定睛细瞧,见果真是萧郎,这才多少安了些心。
“萧大哥,这怎么回事?”朱钰娥问。
“好妹妹,今儿个晚饭后,老爷子(朱纯臣)领了两个外人进后宅,你可知安顿在了哪里?”萧靖川不答反问。
朱钰娥懵懂,怔了下,肯定的点了点头。
“知道!在极后面一个独院里。”
“恩,妹妹,快带我去,今夜会有大事发生,我必须将那二人带走!”
萧靖川轻声言语,朱钰娥闻听此话,却一时有些踟蹰。
毕竟,她与萧靖川深夜私会,私相授受,已是大为不妥。
眼下,萧靖川又带了外人要进后宅,且还要带走父亲领来的人。
那这最迟明日天亮,定会叫人发觉,到时追查下来,自己又将如何自处呢?!
“哎呀,好妹妹!”
“我知道这件事难为你了,但你萧大哥确系有难言苦衷啊!”
“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萧靖川端得言辞恳切,两手抚在朱钰娥肩头。
其身后邱致中、顾长庭二人那是真没脸看呐,就此刻萧靖川那副嘴脸,像极了诱拐良家无知少女的渣男,属实太过辣眼!
“那......,那好吧!”
“萧大哥,你们跟我来。”
朱钰娥一袭素衣,身量较小,此刻,她闪着纯情的大眼睛,引萧靖川三人便进了后宅偏门,那场景看着总觉古怪,弄得跟引狼入室似的。
............
亥时三刻(21点45分)。
萧靖川三人找到太子朱慈烺(lǎng)所在院落。
经邱致中从中斡旋,萧靖川分析利害形势后,太子爷与随侍太监王之心终于决定跟随二人潜逃。
一行人夜行原路返回,一直跟在萧靖川身侧的朱钰娥刚在院外等候,并不知晓此事细情,其满眼都盯在自己的萧大哥身上,心下竟还在为自己能为他出力而兀自感动着。
那个年月,封建礼教禁锢,女子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是世家大族,往往管教更是严苛。
遂像朱钰娥这样养于深闺的小丫头,怎有可能得知外面世界的险恶,只一颗心全然铺在有情郎身上,单纯简单的很。
“飞宇(邱致中),你带他们稍走后些,前面有事你们也好就暗躲藏。”
边走,萧靖川边小声提醒了下身侧的邱致中,两人眼神一碰,会意后,前面只留了萧靖川与朱钰娥二人,剩下四个则随在后面二三十米距离。
毕竟萧靖川、朱钰娥二人,即便叫人碰上,也还有的转圜余地,可一旦全员都被发现,那事情可就大了,这般安排,更显妥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就在邱致中他们刚垫后不久,果然,前方出了状况!
三盏宫灯前路拐角迎头撞来!
“呀!二妹你......,萧靖川,真的是你!”
一袭红裙迎面喝止二人,身侧两老妇身材壮硕,更是怒目盯在萧靖川身上。
萧郎侧身余光向后偷扫,见邱致中几人已于暗处藏好,并未叫人发现,这才安下心来,扭身堆出笑颜。
“钰贞,这大晚上的,你还没睡呐!”
萧靖川深夜入后宅私会,自知理亏,遂说话尽力陪着笑。
“呸!钰贞也是你叫的?”明显这国公府大小姐对此并不领情。
“二妹,你好大胆子,这雪夜暗巷的,竟偷领外男私会,赶明儿我告诉父亲,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朱钰贞说着话,一把将朱钰娥拽离萧靖川身前。
“姐,我的好姐姐,我错了,千万别告诉父亲,我会被打死的!”
朱钰娥见被瞧见,已然是羞愧难当,大姐这迎头一吓,更是惊惧,遂嘤嘤地开始挂了哭腔。
“再者,萧大哥也不是什么外男嘛,是自家人......”小娥喃喃着。
“自家人?谁跟谁的自家人?!”
“萧靖川,吾妹年幼不谙世事,你难道也不懂吗?”
“暗通款曲,私相授受,我们可是名门世家的小姐,你要毁了小娥吗?!”
“此事如我报于父亲,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
朱钰贞言辞狠厉,怒斥萧靖川。
可萧靖川却也瞧出,对方有意压住音量,明显似有心不愿将事情闹大。
当然啦,其如此做,肯定也全是为了二妹着想。
这朱钰贞素日眼高于顶,冷傲非常,不要说对下人颐指气使了,萧靖川以烈士遗孤身份被成国公朱纯臣收为义子,养于府中十年,这朱钰贞就貌似从未正眼瞧过他,待他与小厮门吏亦无两样,因身份差异,甚是瞧他不起。
“额,好吧!”
“大小姐,我与小娥自幼相识,我二人是有真心的!”
“不过,深夜造访,却是我思虑欠妥,还望大小姐饶过这次,我萧某绝不再犯!”
萧靖川躬身抱拳,已将身段放至最低,可那朱钰贞却依旧不依不饶。
“真心?萧靖川,我劝你回去拿镜子好好照上一照!”
“这里是国公府,朱钰娥是国公府家二小姐,将来是要嫁王侯,配皇子的。”
“而你......”说着,其言语更显冰冷。
“你不过是我父亲一时兴起,发了善心收养的义子罢了!”
“能有现在的军职身份,已经是你几辈子的造化。”
“你又何德何能,竟混口说出要娶我二妹的话来?”
“人,贵有自知之明,本小姐劝你,好自为之!”
“今后,不要再有此僭越之想!”
冷眼盛气凌人,朱钰贞此一番话,如一把尖刀,直刺萧靖川心脏。
他萧郎自小入府后,人前时虽仗着这义子身份,尽人皆高看一头,可背地里,却没少遭旁人讽刺白眼。
他对朱钰娥确是有情,可两人之间,亦确有这一道不可名状的鸿沟。
在这一点上,萧靖川心里明白,可今儿个,埋在心中这根刺,叫朱钰贞如此挑明了讲,又怎得叫他不针扎一样地疼!
“姐姐!够了,我谁都不嫁行了吧!”
“你快放萧大哥走吧!”
“我......,我要回房了!”
朱钰娥知姐姐这话太重,遂赶忙出声打断,其又担心萧靖川在这里久了会出事,便急着要拽姐姐离开,好叫自己的萧大哥及其带来的人能够顺利过关,速速离开后宅。
“诶!你这丫头等下!”
“萧靖川,你听清楚了!”
“你若真心对二妹好,那以后就不要再见她!”
“你不配!”
雪夜的天空,天边依旧挂着毛月亮,惨白的月色映在朱钰贞身上,白皙的皮肤,似火的红裙,冷艳的美人,说着最伤人的言语。
“不配吗?呵呵......,那就不配吧!”
“钰贞,多备些干粮和银钱吧,够乱了,近期不要再出门!”
“等你我再见,或许你会有不同的看法!”
萧靖川兀自说着,朱钰贞被二妹拽地急了,不再停留,碎步要回房了。
“神经病!”
“快些滚吧,别叫人看见!”
言毕,两姐妹于巷口朝闺房院落方向行去,身后两老妇掌灯跟随,渐行远去。
瞧对方走的远了,萧靖川方才招呼起后面邱致中几人。
夜雪冷风中一行黑衣,摸黑朝来时偏门继续行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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