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少爷的剑与箫
箫声悠远 著
类别:武侠仙侠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166837
故事发生在唐末,有一位少爷,佩剑与长箫从不离身,江湖人称箫剑侠;他年幼时父亲被谋害、历经江湖险恶和种种磨难,终就练成盖世神剑和绝妙箫乐,苦难的少年经历造就了他一种慈悲心怀和侠肝义胆;在盗匪蜂起时,他能仗剑救人于危难;在风花雪月下,他是多情少年,一曲曲箫乐诉不尽衷肠,面对深爱他的林玉雪、童灵灵和张玫璐......,始终无法做出感情抉择;在面对诸侯裂土割据,民不聊生之际,他挺身而出,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九死一生……【展开】【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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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箫剑吟 第二章 梦魇与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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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楚觉得真是晦气,这一路本想图个顺风顺水,平安吉祥,谁料半路竟杀出个“索命阎王”,越想越是气恼,不由得满面愁云,唉声叹气起来。
“嘿,大哥,我倒觉得,这或许是个大吉大利的好兆头呢!”
“哼!二哥啊,不是我说你,就你这高见?怕是只能哄哄孩童吧!我可得实话实说,大哥所虑很在理,明摆着,撞上那自诩索命阎王,便是霉运当头!”
“哎,打住,瞧你俩这又要争执起来,如此这般争辩,怕是要争到天荒地老了,罢了,罢了!世间万物,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还是钟岚实诚,敬初啊,你也甭想安慰我了。”
“不是安慰,大哥,好未必是好,坏未必是坏。诚然,一提及阎王,世人避之唯恐不及;然而,两位想想,我们路遇那位“索命阎王”的李罕之,领着一群喽啰妄图拦路劫财,最终还不是被大哥高超的武艺制服了,那所谓的阎王爷都跪在你面前乞求饶命,嘿嘿,这番情景,又该作何解呢?两位何不想想,这非但不是晦气,反而是吉兆呢?”
钟岚想到符楚大哥的迫切期望,语气温婉道:“可话又说回来,此事终究透着股不祥之气啊!大哥此番所求,不过是要平平安安地迎来一个麟儿啊!”
麟儿?符楚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只毒蜂悄然蛰中,瞬间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他紧锁眉头,心中暗忖:是儿子还不一定呢,如果又是女儿,那就有八个女儿要抚养,更要命的是父辈是单传,到了我们这一辈,香火恐怕难以为继了,如此想着,他不禁在心底里默默地祈祷着观音送子……
钟岚敏锐地看出符楚这一心思,便安慰道:“大哥正值青春年华,生了这个孩子后还可以继续生,待到那时,符家儿郎可以组建一支赫赫威名的符家军,哈哈。”
符楚心里很是清楚,虽然自己在而立之年便跃居忠武军衙卫兵统领之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肩上扛着的是一大家子的生计。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仅凭藩镇的俸禄,怎么可能一直生下去哟,本来常患头痛病的符楚对此更是伤透了脑筋。
昨日收到家信说夫人即将临盆速回,这看似喜讯,可符楚高兴不起来,反倒添了几分忐忑与忧虑。但无论如何,还得回去面对现实,于是,一收班就立即带着同衙供职的结拜兄弟袁敬初和钟岚,匆匆地从陈州府向宛丘家赶,没想在此处遭遇自称索命阎王的李罕之拦路劫财。
天色不早,夜幕低垂,符楚望着那群喽啰的身影逐渐在昏暗中消逝,随即一抖缰绳,与袁敬初、钟岚二人并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响,显得尤为急促而有力。
约莫赶了二三十分钟,来到山岗上,眼前就可以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家了,家家户户的灯火,若隐若现,想必此时正是一家人围坐一堂一起用晚饭的温馨时刻,远方还不时传来狗吠声,更添了几分宛丘的宁静与安详,符楚的心也随之变得柔软而敏感,这份即将归家的喜悦与忐忑交织在一起,真是近乡情更怯。
此情此景,符楚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甚不是滋味,勒住马儿,他转头望向并驾齐驱的袁敬初,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与不解:“敬初,听说你祖上精通风水相术、闻名遐迩,尤以袁天罡和袁客师二位大相师享有盛誉,为何到你这一代,却选择了投笔从戎而没有继承祖辈衣钵呢?
袁敬初面上掠过一抹难色,他沉吟良久,终是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我们祖祖辈辈都以精通天文地理、风水相术,因此还谋得一官半职;而到我这一代,虽也承继先祖遗风,习得风水术数之法,可如今世道,国弱而地方诸侯纷争,盗匪猖獗,民不聊生,此等乱世,单靠风水相术,已是难以养家糊口。幸好我自小喜好武术,又得灵凌方丈不吝赐教,略有所成,方能有幸入选本州牙兵之列,勉强维持一家温饱。”
符楚微微点头,正要说话,旁边的钟岚接过话茬:“符大哥的家书说嫂夫人即将临盆,既然你懂得术数,何不施展一番,推测大哥此番是添英气勃勃的小公子,还是小千金呢?”
这话问得恰到好处,正是符楚心里想知道的。
袁敬初沉思片刻,手感风向,双眸骤然一亮,定格于遥远的天际。随后,他声音清朗,带着几分笃定与喜悦,缓缓言道:“风轻、云悠、月朗,看来得恭喜大哥这次是要得公子了……”
符楚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可钟岚好奇地追问:那这个公子的命运如何?
袁敬初正要接着说,突然看见符楚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冒,晶莹如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于马背之上微微摇晃,似有不稳之态。他心中一惊,连忙翻身下马,叫上钟岚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符楚搀扶而下,缓缓安置在一片枯黄的草地上,让他端然坐定。
符楚眉头紧锁、双眼紧闭,痛苦地吃力说道:可恶的头痛病又犯了。
袁敬初和钟岚对此情景已经历过多次,找到了解决办法,用冷水浸湿巾帕敷于额前能有效缓解头痛,而附近没有水,这法子显然行不通了,于是,机智的钟岚眼神一凝,左手敏捷地行动起来,拇指与中指稳稳落在符楚紧锁的左右太阳穴上,仿佛要驱散那藏匿于内的痛楚之魔。随即,他的右手化为一抹轻盈的风,指尖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自符楚额前的神庭穴起始,一路轻点过上星、百会、脑户、风府,直至颈后的哑门穴,动作流畅而有力,如同古法点穴,试图以指代之,疏解符楚紧绷的神经。与此同时,袁敬初也未闲着,他迅速在符楚的行囊中翻找,片刻后,一枚泛着淡淡绿光的药丸出现在他手中。他轻声安抚着符楚,小心翼翼地将药丸递至他唇边,助其服下。
渐渐地,符楚的状态好转了,苍白的脸庞恢复了一些血色,紧锁的眉宇间也缓缓舒展开来。他缓缓睁开双眸,目光温柔地扫过身旁守候的两人,轻声叹息,仿佛是在感谢这份不离不弃的陪伴。随后,他一手轻轻叉在腰间,另一手则稳稳扶住身旁摇曳的树枝,借此力量,他缓缓挺直身躯,站定了脚跟,看见衣袍上沾附的枯草碎叶,便顺手轻轻拍了拍,动作中带着几分释然与重新振作的决心。然后拉住两人的手,掌心传递着温暖而坚定的力量,轻声说道:
“好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没必要再停留,还是尽快启程,赶紧回去吧!”
言罢,三人相视一笑,随即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去。
很快,三人来到宛丘街道路口,放缓了马速,街上已没有什么人影,狗吠声此起彼伏,左邻右舍纷纷熄灭灯火,院门紧闭,在冷月朦胧中,整条街显得有些阴冷肃杀。
“到家了。”符楚说道。
三人相继跳下马来,符楚轻咳数声,敲了几下院门,随即大声喊道:“任富,开门!是我,我回来了,开一下门。”
符楚话音刚落,宅院里的油灯瞬间点亮了,几乎是同时,任富便打开了院门,满脸堆笑:我就说嘛,肯定是主人您回来了!
七个女娃儿闻声立刻从内屋跑出来,欢呼雀跃地嚷着:爹爹回来啰……
符楚含笑,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糖果包,一一递到每个女娃手中,那份甜蜜仿佛也感染了周围的空气。随后,他轻轻抱起年纪最小的那个,轻声问道:妈妈生弟弟了么?
身旁的大女儿呵呵一乐,嘻笑道:妈妈每生一个妹妹的时候,爹爹都这么问,这次难不成又是个假小子。
话音一落,引起了其他女儿一阵嘻笑,唯有最小的女娃不知所措,以为姐姐们嘲笑自己胆小,说话总说不清楚,于是忙说道:妈妈还…还没生弟…弟,爷爷说…弟弟还…还在妈妈…肚子里…不肯出来呢……
符楚拉长着脸,严肃地对其他女孩们说:女娃儿整天嘻皮笑脸的,成何体统啊!
说话间,任富已经把马匹拴好,符楚的父亲大人也从内屋走出来,见来了客人,热情地忙上前招呼客人入内坐下,并吩咐仆人烧水沏茶、备好酒为客人接风洗尘。
符楚向袁敬初和钟岚逐一为引见了父母大人,夫人,七个女娃,一个管家,一个佣人,一个接生婆王妈,同时,向家里人引荐了自己的结拜兄弟袁敬初与钟岚,言语间满是诚挚与自豪,一番客套而温馨的寒暄之后,家中的气氛愈发融洽,仿佛有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
窗外月明星稀,一场温馨的家宴开始,大家围坐一堂,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话说符楚的父亲符严正,虽身为当今大唐的节度使总管,却面临藩镇割据的难题。自安史之乱后,朝廷对藩镇的实际控制已名存实亡。尽管这职位听起来响当当,实则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权威,其待遇甚至不如藩镇中的普通牙兵,俸禄也是少得可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饱喝足后夜已深,袁敬初在符楚身旁耳语道:大哥今晚可把我和钟岚兄弟安排到靠近垂花门的厢房就寝,可好?
袁敬初讲究风水术数,符楚便欣然引着他们到垂花门最近的一间厢房,安排妥当后,正要离开,袁敬初拉住他,说道:“大哥,预计嫂夫人今晚就要分娩,你今晚到嫂夫人卧榻边,找一个躺椅躺下,手握你常用的三尺剑入睡即可。”
符楚不明就里,正要问个究竟,却被袁敬初抢先说道:大哥不必知道究竟,尽管依我所言行事就好。
符楚带着疑虑,点头应诺,并互道晚安后离开了。
回到房间,看到夫人已经躺下入睡了,符楚遵照袁敬初的吩咐,搬来躺椅靠在夫人床边,握着宝剑斜躺着就寝,双眼呆滞地凝视着窗外。
半夜时,秋风劲吹,帘卷西风,月亮在云朵里穿梭,渐渐地,云越集越厚,把月亮包裹得严严实实。
符楚早已疲倦不堪,双眼微闭,渐入梦境。突然,他听到背后马匹的嘶鸣声,转身望去,只见一匹骠肥体壮的白马正向自己急驰而来。他站在原地不动,打算待骏马靠近时乘势骑上去。然而,白马却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将他踢出丈外,落入了壕沟里。符楚被壕沟里的藤条紧紧缚住,浑身无力,无法动弹。
他抬头望去,只见壕沟四周的鲜花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娇艳欲滴。就在这时,漫天红光映照之下,一条头上长着鲜红大鸡冠的巨蟒从草丛里钻了出来,神采奕奕。突然,巨蟒摇头摆尾,用力将尾巴甩向白马。白马一跃而起,巧妙地避开了巨蟒尾巴的横扫,随后迎上前去,对巨蟒又踩又踢。巨蟒左闪右躲,不时瞅准机会向白马面部喷出毒液进行攻击,争斗场面异常激烈。
猛然间,巨蟒喷出了毒火苗。白马躲避不及,背部瞬间着火燃烧起来。它急得团团转,然后就地翻滚以扑灭火焰。当白马再次站立起来时,火苗已经熄灭,但其背部中间的毛发已被烧焦成卷曲状,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猛虎图。这图案使得白马看上去就像披上了一件虎皮褂,增添了几分威风。
最后,白马纵身一跃,落到巨蟒的后半身,踩断了巨蟒的腰身。巨蟒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头冠,一动不动。白马长长地嘶鸣一声,向前奔跑而去,身影渐行渐远。
看到这一幕,符楚惊魂未定。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蓦然间,他听到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字,这声音好似自遥远的天际悠悠传来,既缥缈又真切,然后,他试着从壕沟里爬起来。
“哐当”一声,把符楚从梦中惊醒过来,接生婆王妈端着一盆热水进屋来了,而夫人正在床上疼得直叫,接生婆王妈说:夫人马上就要分娩了,请将军到屋外候着一会儿吧。
符楚无奈地意识到自己的无力相助,只能应允后缓缓退出。此刻,夜色深沉,约莫四更天,窗外竟悄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的梦魇,陷入了无尽的遐想。
就在这夜雨与遐想交织之时,屋内猛然间传来了一阵稚嫩而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将符楚从沉思中猛然拉回。紧接着,王妈那充满喜悦与激动的声音在屋内炸响,如同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花:“是公子!夫人,是位公子啊!”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希望,让整个夜晚都似乎变得温暖而光明起来。
符楚急匆匆地冲进屋内,一眼便确认了那孩子确实是他们所期盼的公子,心中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几乎令他失语。再看那徐月英,只见她背靠床头,正恬静地坐着,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那双含情的眸子紧紧锁定着他,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温情永远镌刻在心间。符楚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轻轻执起夫人的手,随后又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缓缓抚过她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深情与感激:“夫人,辛苦了,你终于给咱们符家添丁了。”
不久,符楚的双亲闻听喜讯,匆匆赶来。映入眼帘的是王妈正小心翼翼地包裹着新生儿,一见是个公子哥儿,符楚的母亲心头莫名一紧,急切声中带着责备:“王妈,您平素接生总是利落又稳妥,今日这是怎的?手脚似乎生疏又不稳妥呢。”
符严正见状,朗声笑道:“哈哈,夫人多虑了。王妈接生手艺已有数十载功底,依我看,今日她的手法依旧娴熟且细致入微,既迅速又充满温情。”
徐月英虽身体略感虚弱,但感受到周围洋溢的喜悦之情,精神也渐渐振作起来。她温柔地望着符楚,轻声细语地说:“咱们的小公子尚未取名呢……”
按理而言,为新生儿赐名之事,交由孩子的祖父来操办最为妥当。然而,符楚心中仍回荡着方才梦魇中的惊心动魄,加之时下战乱频仍,世道艰难,饿殍枕藉于途,生存二字,已是人间至重。他满心祈愿这幼小的生命能在乱世中求得一生平安生存,存续符氏香火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此思量之下,符楚毅然决定,为孩子取名为“符存”。
大家都觉得当今世道,能求得生存和平安,比什么都要好,大家默默祈愿着存儿能无病无灾,茁壮成长成人。
夜色深沉,经过一夜的忙碌与纷扰,母子都疲倦了,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一个多时辰,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房间,只为让这对刚刚经历生命奇迹的母子安静的睡会儿。
此时,符楚倦意全无,心中波澜再起,回想起袁敬初曾精准预言自己会得到儿子,又念及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正好可以请他占卜和解一下梦啊,主意既定,符楚动作轻缓地合上了房门,他迈开大步,穿过幽静的走廊,奔到两兄弟休憩的卧室,正要敲门,却听到这两兄弟正在争论着什么。
第一卷:箫剑吟 第三章 神鬼辩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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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袁敬初和钟岚,睡到五更时,被院里突如其来的一阵喧闹吵醒,再也难以入眠,二人索性躺着讨论起符府的风水格局。
“我进屋前,仔细观察了宅院,这院落坐北朝南,屋前有一条河水温婉环抱有情,细流悠悠向东;左边一座古朴的石狮桥横跨两岸,南北相通,此地非同寻常,可出非凡人物啊。”袁敬初对自己这一观察所获,喜形于色,仿佛已透过神秘的风水面纱,窥见了这座宅邸背后蕴藏着奇幻莫测的魔力。
其实,早在江湖上,袁敬初便被人们尊称为“神算子”。虽然钟岚在风水术数方面的造诣不及袁敬初,但他一直以初唐名士钟馗的后人自居。钟岚喜欢与人谈论风水术数,并以此为乐,因此人们送他外号“钟半鬼”。这一绰号在民间迅速传播,为钟岚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忆及少年时光,钟岚对风水术数的痴迷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某日,钟岚偶从乡里一位风水先生处得知宋州下邑邻乡就有一户袁氏人家,精通风水术数,祖上是唐代闻名天下的大相师袁天罡;相传他能凭风断吉凶,且对面相、六壬、五行之术造诣颇深,凡经他相面之人,无不惊叹其术如神,视之为仙凡难辨,奔走间口口相传,其名声遂如春风过境,迅速渗透至三宫六院,朝野内外皆知其名。彼时,权贵豪门,乃至九五之尊的帝王,皆被这位神秘相士的风采所吸引,纷纷遣使求见,欲一窥其相术之妙。袁天罡非但相术惊人,更兼通天文地理,风水布局亦是精妙绝伦,终以其超凡脱俗之才,赢得朝廷青睐,获赐封赏,荣耀一时。
当钟岚一听说邻村袁氏人家相术精湛,心中好奇之火瞬间被点燃,心中盘算着最好拜袁家人为师才妙。他来不及多想,匆匆返家,便捉来一只鸡,独自一人,翻山越岭,匆匆赶去袁家。
到达袁家时,日暮苍山远;袁家素以艺不外传为家训,世代严守。然而,当看到门前这个少年,眼中闪烁着对相学、术数无尽的渴望和执着,袁家主人终是心生恻隐,无奈之下,破例将他迎入家门,传授一些风水术数的皮毛与入门之道。
也正是在这里,钟岚遇到了少年伙伴袁敬初;二人志趣相投,经常一起论易悟道,亦不忘切磋武艺,强健体魄。
可惜好景难长,世事无常。钟岚只在袁家学了一年半载,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忍痛割舍这份求学热爱而投笔从戎,在刀尖上挣生活过日子。
时光荏苒,转瞬又是五六个春秋更迭,袁敬初亦踏上了从军之路,两人都在陈州府当衙卫兵。在军旅茶余饭后的闲暇时间里,二人经常以讨论风水术数为乐事,在讨论中两人都获益匪浅,特别是钟岚的风水术数也日益精进。
时至今日,谈及符府的风水格局,袁敬初难掩惊喜之情、溢美之辞,然而,钟岚却以另样眼光审视着这一切,他深知“爱而知其恶”,于是,冷冷地辩道:“此地虽然奇特而非同寻常,但是,需要八字硬朗之人才能成就非凡之业,倘若八字虽强,然命途多舛、德行有亏,即便一时风光无限,终不过是夜空流星,一闪即逝,再说世间八字大而命大之人,实属罕见;如有,则易刑克长辈啊。”
袁敬初稍作沉思,不以为是,反驳道:“地造其势,天生其才,自有其造化,何必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呢?”
钟岚一听此话,十分不满地说:“敬初兄,你明显对符宅风水十分看好,难道没注意到符宅两边是胡同,既使出现非凡人物,也是逆子叛祖啊!何喜之有呢?”
袁敬初微微一笑,仍不以为然,正要说话;突然,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钟岚弹坐起来、披衣起床、急步上前,还未开门就听到门外问道:“两兄弟又在争论什么呢?”
钟岚推开房门,见符楚面有喜色,便双手抱拳一揖,满脸堆笑地贺道:“大哥喜得贵子,恭喜恭喜啊。”
“你们怎么知道我得了儿子呢?”符楚好奇地问道。
钟岚打趣道:“我们可是有千里眼,顺风耳啊,嘿嘿嘿……”
“这么好的消息,你家院墙再厚,怎能阻挡王婆和家人们的欢呼声呢!”袁敬初也笑道。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袁敬初和钟岚很少见到符楚如此爽朗欢笑,两人内心泛起了莫名的欣慰。
符楚突然眉头一皱,向两兄弟说道:“告诉你们,我昨晚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还末待符楚说完,钟岚急不可待,抢先问道:“什么梦?”
符楚慢条斯理地把奇幻梦境不蔓不枝、娓娓道来,令两兄弟听得啧啧称奇。
梦境讲完后,大伙儿纷纷把目光投向袁敬初,只见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喉咙里发出两声低沉而含蓄的清咳,随即端坐如初,一派沉稳风范。他缓缓伸出手指,于虚空之中穿梭点算,仿佛是在与无形的天地风水、幽渺的梦兆以及婴儿那蕴含无限可能的姓名八字对话。一番推演之后,袁敬初猛然间挺直腰身,面上绽放出由衷的喜悦,朝着符楚一抱拳,贺喜道:“大哥,你这个孩子,今后定能出人头地,拜将封王啊;眼下他尚是襁褓中的婴孩,待到年岁稍长,骨骼日渐坚实成型,我定会亲自为他摸骨相面,细细测算,那时,就更能确定其命理了。”
符楚一听说这孩子能出人头地,甚是欣慰;然而,喜悦之余,他敏锐地捕捉到钟岚眉宇间一抹不易察觉的忧郁,于是,他轻轻拉着袁敬初的手说道:“敬初啊,你不用为了让我高兴,尽往好处说;若有什么不吉之处,也应一一奉告才是,莫要有所隐瞒。预知好事,自是叫人满心欢喜,但须知花无百日艳,人生一世,不如意事八九;即便是预测到不祥之兆,我也能以平常心坦然以对……”
钟岚对袁敬初说好不说坏的习惯有些不耐烦,他索性上前对符楚直言不讳地道出了心中的想法:“大哥,你看二哥还是老毛病,只说中听的,唉,也罢,我来当恶人,说不吉的……今年是壬午年,如果梦中的白马是这个孩子的征兆,踢父于深沟,是为克父;踩断龙蟒,是为叛君忤逆,这也与你们宅子的风水相应征,此梦为不祥征兆啊……”
袁敬初大不认同,从天理时运、风水命理等多维论述自己的预测;而钟岚也好像言之凿凿,两人之间,唇枪舌剑,各执一词,相互间唾沫横飞,争执不下孰是孰非。
旁边的符楚听得不知所措,更加迷惑。
此刻,窗外东方初现鱼肚白,一抹深秋的寒意透窗而入,悄然渗透窗棂,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符楚见天已微微亮了,一抹柔和的晨曦轻轻掀开夜色的帷幔,符楚望着这渐渐苏醒的世界,提议道:“我们不妨移步客房,品一口温热的茶水,暖暖身子吧。”
符府里的人,今天比以往都起来得早些;仆人忙着圈马喂料,劈柴烧火,大家见面,相互热情地招呼着,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勃勃生机。
早饭过后,旭日东升,该是赶回陈州府当差了!符楚的心中却因有了儿子而盈满了对家的深深依恋,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对肩上职责的忠诚与执着。于是,在这旭日初升的美好时刻,符楚携手袁敬初与钟岚,踏上了回归陈州府衙路途,他们的身影,在这绚烂的晨曦中拉长,每一步都满载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对当下幸福的珍惜。
第一卷:箫剑吟 第四章 存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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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尽春来,光阴荏苒,不觉过了十年光景。
这日,符楚正于营中严格操练着那支精锐的牙兵,忽有急报传来,言其父病势沉重,命其即刻归家。
刚到院门,符楚一眼便望见符存正与邻里的孩童们嬉戏玩耍,浑身沾满了泥土,脏兮兮的。见状,符楚心中怒火中烧,不禁大声喝道:“存儿,过来!”
符存与那些玩伴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呵斥吓得一愣,随后,那些孩童便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四散而去,只留下符存一人,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符楚迈步向前,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却最终只是无力地落在了身旁堆叠的木柴上,伴随着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唉,每次见你都是在嬉戏玩闹,如此下去,该如何成才呢?”
里屋的徐月英听到符楚的声音,赶紧出来护犊心切地将宝贝儿子揽入怀中,温柔却坚定地说:“存儿尚且年幼,孩童之乐,本是天性使然,有何不妥呢?”
符楚一听此言,怒气更甚,瞪了夫人一眼,径直进入里屋,走进家父卧室,看到家父面色苍白、睡得很沉。符楚轻声向旁边的仆人询问了一番病情后,神色凝重地退出卧室,轻手关好房门,回到书房坐下。
这时,徐月英拉着存儿进屋来,说道:去,给爹爹沏杯热茶。
存儿应声转身而去,步履间带着少年特有的轻快与朝气。
符楚的神色渐渐柔和,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思量,他轻声道:“夫人,并非我心硬不疼爱儿子,早在战国时期,赵国的智者触龙就提出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观点,而你却如此宠溺,看似深情厚意,实则恐非长久之计,恐会无意间害了他啊。”
“相公,我每天都督促存儿识字读书,还请了私塾先生,目前,存儿已能诵读《千字文》、《论语》、《六韬》、《三略》、乃至《孙子兵法》等,这般年纪就能诵读这些,已经很值得肯定了,为何对他开心的玩乐,如此生怨呢?”徐月英委屈地说道。
符楚闻言,眉间愁容渐消,眼中闪过一丝认可,却仍语重心长:“唐初名臣房玄龄曾说‘天下如大器,一安难倾,一倾难安’,当今,唐室摇摇欲坠,正逢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如不出所料,预计不到十年,天下将陷入更加纷争的局面,社会更加黑暗,任何人没有过硬本事,是难以求得生存的。”
符楚说得有些口干,嗓音略带沙哑,目光掠过门槛,见存儿迟迟没有端来茶水,心中暗自嘀咕存儿这孩子恐又溜去玩耍了,不禁怨道:你看嘛,这个孩儿端茶迟迟不来,想必又去……
话音未落,符存就快步将茶水送到,笑靥如花,语气中带着几分顽皮:“爹爹,请用茶。”言罢,还俏皮地扮了个鬼脸。
原来,符存早在外头候着,父母的一言一语,皆如春风化雨,悄悄落入他心田,字字句句,铭记于心。
闻听父亲归家,其余几位姐妹也纷纷赶来书房,一一向父亲问安,随后便安静地侍立一旁,细细聆听家父的讲话,那份乖巧与敬重,让书房内平添了几分温馨与和谐。
符楚轻啜一口香茗,言近旨远地说道:“武能定国,文能兴邦,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只能依靠武功韬略,这才可定国安邦,匡扶天下;乱世想靠读书取功名,那会走很多弯路,甚至走投无路;所以,存儿既使满腹经纶、诗书满腹,在乱世也难寻得一方安身立命之地。”
徐月英听完夫君如此说来,面色凝重,愁云密布,然后轻声问道:“如此说来,那该如何是好呢?”
符存拍着手,一脸得意地抢话道:“我就说嘛,读书无用!你们瞧瞧娘亲给我请的那位先生,也算是满腹经纶、诗书满腹了吧,可结果呢?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是没捞到什么大富大贵,整天就知道盯着我读书写字,哼……到头来,不也就是个穷酸秀才嘛,哪里比得上我爹爹舞枪弄棒来得威风?再说了,读书枯燥无味至极,我早就厌烦透顶了。”
正当符存以为自己已然挣脱尘世苦海,一脸得意之际,忽闻符楚厉声喝道:“放肆!你不读书,懂得什么大道理!你是一叶障目啊,只看到眼前的,你没看到读书读到封侯封爵的?不读书能做宰相吗?还弄枪舞剑的好,我看你就知道一天贪玩好耍,你没看到那些会弄枪舞剑的,一辈子都是兵,没有过硬本领,战死沙场的,还少么?
徐月英闻言,心中的忧虑更甚,,她轻叹一声,愁容满面道:“弄枪舞剑也不行,读书亦难觅立足之地,这世间之路,唉!你不要一味说些丧气的话,你到底还是说说有啥子办法吧。
符楚又喝了一口茶,沉思片刻,说道:最近我一直在思考存儿教育问题,之前总想着,他以读书考取功名,能安身立命就好了,没必要像我们祖祖辈辈从军,以身犯险,险中求富贵;但是,从如今动荡态势看,社会不久将处于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武力纷争中,你若想文弱退缩,以求万全,可盗匪饥荒不给你这个机会;常言道:时势造英雄,男子汉就应当奋起拼搏,借此风云聚会,大有作为;所以,存儿读书方向必须是孙子兵法,排兵布阵类的韬略书籍,在乱世中,还要勤学苦练一身盖世武功,方可求得生存和发展。
符存听爹爹话的意思是要让自己习练武艺,不禁欢呼出声:“爹爹,您这是要开始教我武艺了吗?
符楚微微皱眉,略加思索,沉呤道:“爹爹已向安阳修定寺的行均方丈修书一封,恳请他老人家收你为徒,传授武艺。希望你到那里后能勤勉不辍,刻苦修炼。待你年至十四五,爹爹再将你接回,届时让你参军入伍,在实战中,亲自指点你家族世代相传的武略精髓。鉴于你爷爷服了老中医的药后,病情略有好转,所以我决定明日一早便启程送你前往安阳,此番我往返一趟,大约三五天路程。”
徐月英一听说明日就要动身前住,心中猛地一颤,惊讶不小,心想存儿尚且年幼就要远离父母,独自去生活,一股难以言喻的怜爱、不舍与难受,在她心底悄然泛起涟漪。几次想说话,总感觉喉头打结,最后才喃喃哽咽道:存儿年幼,再大一岁了外出求学也不迟啊!
符楚的面容却如磐石般坚毅,分明透露出对此决定的毫不动摇,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徐月英心中的离愁别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她紧紧包围,使她独坐愁城。她步履沉重地走向存儿,轻轻执起那双稚嫩的小手,声音低沉而温柔:“存儿,此番离别,再见爹娘之时,又将是何年何月?你孤身在外,谁将悉心照顾呵护你呢……”
话至深处,徐月英的眼眶渐渐泛红,晶莹的泪光在双眸中闪烁,声音也因哽咽而细若游丝,终是再也吐不出半句言语。其他姐姐见状,心中皆生怜悯,纷纷找了个由头,悄然离去,各自投身于日常的琐碎之中。
次日,凌晨两更刚过,徐月英便已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她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地为存儿缝制着一件小棉褂。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已是四更天,那件小棉褂在她灵巧的双手下,已变得细密而崭新,如同她对存儿无微不至的关爱,温暖而厚重。望着这凝聚了母爱的小衣,徐月英的心头才稍稍有了些宽慰。
宵宿露立,春风虽柔,却吹不散她紧锁的眉头;看窗外,月落星沉,天色依旧沉浸在一片深沉的黯淡之中。徐月英心中暗自思量,存儿此行,山高水长,路途遥遥,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于是,又去精心准备些盘缠。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雄鸡一唱天下白,院落一隅,梧桐树下,喜鹊叽叽喳喳,似在欢腾庆贺,庭院炊烟袅袅,邻里乡亲们闻讯符楚即将携子存儿远赴他乡学艺,纷纷踏着晨光,不约而同地聚拢而来,欲为这对父子送上一程。
符楚那张清癯的脸庞上挂着温暖的微笑,他双手轻轻抱拳,向围拢的乡亲们深深一揖,言辞恳切:“此番,任富将与我同行,共护小儿踏上求学之路,因此,家院的安危防护,有劳乡亲们多多关照了,我符楚在此先行致谢了。”
乡里一位德高望众的老者,步履稳健地走上前来,以他那温和而庄重的声音还礼言道:“这些年来,皆是仰仗将军之威名,以及管家任富的超人武艺,方使得贼寇闻风丧胆,换得这一方水土的安宁祥和。此番将军远行,老朽与乡亲们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深知责任重大。请您宽心,离去期间,我等定当团结乡邻,召集家丁壮士,加固防护,确保每一寸土地的安全。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一方有难,八方必来相援。”
客气过后,徐月英亲自将一件柔软的小棉褂与几盒精心准备的点心,轻轻放入存儿的行囊之中,每一动作都蕴含着无尽的牵挂与不舍。她低语轻言,仿佛要将千言万语化作春风,吹进存儿的心田,字字句句,皆是母性的温柔与深切的叮咛。
长亭折柳,马啸啸。三人正欲翻身上马,扬鞭北去。就在这别离之际,人群中忽地挤出一人,声音洪亮,大声嚷嚷:“三位,且请留步,容我一言!昨晚我夜观天象,预感你们此次北去,恐非平凡,必有大事发生……”
这一嚷嚷,周遭送行的乡亲们纷纷侧目,眼光都落到了这个人身上,原来此人就是东城小有名气的算命先生——柳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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