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烟火

大明烟火

阳光下写字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6062340

朱元璋:“一群贪赃枉法之辈,朕要杀光他们。”韩度:“陛下息怒,与其杀了,不如废物利用,压榨干净他们的剩余价值才好。”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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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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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低沉,除了火把跳动的一点点火光之外,加不到一丝的阳光。

    冰冷阴森,一股股冰寒之意像一根根钢针一般,刺透韩度肩膀的皮肤。

    头痛欲裂,四肢酸软无力。

    这是自己独有的醉酒后的症状。

    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想到这里浑身上下一阵颤栗。

    忽然,头痛欲裂忍不住痛呼出声,就好似宿醉过后的后遗症在瞬间全都爆发出来了一样。

    同时记忆里的一幅幅画面开始喷涌而出,如梦幻泡影一般在脑海里闪过。

    洪武十四年,户部侍郎韩德上奏废除宝钞。朱元璋当场龙颜大怒,下旨将韩德押入刑部大牢,等待他的将是满门抄斩的欺君之罪。

    而韩度,就是韩德的大儿子,现在他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刑部大牢里面团聚。

    父亲韩德,三十多岁年纪,一把胡须茂密修长。只是他现在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威严肃穆,满脸充满灰败和懊悔的神色。眼睛看向妻儿的时候,里面隐隐闪过泪光。

    弟弟韩曙,蜷缩着蹲在阴冷潮湿的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像是一尊没有生机的石雕。的确,对于即将落下的屠刀的恐惧,抽离了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生机。

    母亲和妹妹紧紧的靠在一起,同样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恐惧。

    满门抄斩,女眷充入教坊司,这是皇帝对韩家的冷冰冰的判决。

    虽然母亲和妹妹不会死,但是她们即将面对的是生不如死。

    上一刻还在二十一世纪和朋友觥筹交错的韩度,这一刻面对的就是这样必死无疑的局面。

    我不要死。

    这不是韩度怕死,而是人求生的本能。

    “嘿嘿,哈哈哈。。。”

    一阵充满着酒足饭饱的笑声,打断了韩度的思绪。

    只见一老一年轻两个狱卒,边笑边剃着牙从远处走过来。到了韩度的牢门外面,摸出钥匙打开锁。随着铁链哗啦啦的声音,两个狱卒走了进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韩度的心头,他猛然回神起身,一步挡在两个狱卒的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小爷自然是来乐呵乐呵......”年轻的狱卒嗤笑,眼露邪意,看向韩度背后的母亲和妹妹,意思不言而喻。

    “啊......”

    韩度听见妹妹惊呼声,不用回头都可以知道她的花容失色。

    “放肆!”韩德为人刚直,要不然也不会上书请朱元璋废除宝钞,那里听得这样的污言秽语。而且对象还是他妻女,一股羞怒冲的他满脸通红,须发皆张。

    “哈哈哈,放肆?”年轻狱卒对于韩德的训斥没有丝毫畏惧,“要是以往,小的见了你,自然会恭敬称呼你一声韩大人,但是现在你以为你还是户部侍郎吗?你现在草民一个,见了本大爷还敢拿出往日的做派训斥。还放肆?待会儿就让你亲眼看看,老子是如何在你面前放肆的。”

    “你敢!”韩度上前一步,双臂张开,将两个狱卒拦住。倒不是因为他和韩德一家有什么深厚的情感,他刚刚过来,如果说和他们有着什么情感的话,那才是扯淡。彼此之间的关系,顶多也就是属于熟悉的陌生人阶段。

    不过是心中的道德底线,让他不由自主的拦在狱卒面前。

    铮!

    年轻狱卒也是个胆大妄为的人,一言不合,瞬间拔出腰刀,刀尖直接抵在韩度的咽喉。

    冰冷,深寒,透露着死亡之气。

    韩度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遭遇,仅仅是一柄刀而已,四溢出的气息就足以让他畏惧。但同时,也激起了他心中的愤怒和痛恨。

    他痛恨老天不公,凭什么别人穿越,都能够成仙做祖长生久视,而他却跑到这一无是处的洪武朝来。

    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抖音,这样的日子在韩度看来就是一无是处。

    如果死亡能够让他回到现代的话,韩度不介意一死。

    缓缓瞥了一眼面前的长刀,韩度冷冷说道:“想杀我?来啊,现在就杀了我,不杀我你就是孙子。”

    话音落下,韩度自己朝前微微迈出一小步。

    年轻狱卒见韩度上前,陡然一惊,及时后退半步。

    就这样,长刀都在韩度的咽喉上破开一个不深的口子,丝丝鲜血从伤口处浸出来。

    韩度感觉皮肤微微一凉,随即就是一丝丝疼痛传来,心里瞬间浮起一阵后怕。但是他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瞪圆死死地盯着年轻狱卒。

    年轻狱卒情不自禁的后退之后,猛然反应过来,一种屈辱感啃噬着他的内心。带着为自己刚才的胆怯而屈辱的感觉,面目狰狞的朝着韩度咒骂:“该死的东西,你以为你爹还是户部侍郎?你还是堂堂韩公子?你爹现在就是草民一个,老子砍死你,也没人会多说一句。”

    说着,长刀高举,就要朝着韩度劈下。

    韩度双眼一缩,心里恐惧紧张,念头如电闪雷鸣般闪过。“你敢,我爹虽然不是户部侍郎了。但是我还是举人,只要皇上一天没有取掉我的举人功名,那我就是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你一个区区小吏敢杀我,难道你不怕被天下读书人千夫所指吗?”

    韩度是今年才考中的举人,十九岁的举人算的上是天纵奇才。要是他老爹没有被治罪的话,他还准备明年去考取进士呢。可是拜韩侍郎一封奏疏所赐,大好前程戛然而止,变成了阶下囚。

    不过他的举人功名倒是还在。按理来说,像韩度这样等着被斩首的囚犯,科举功名自然也会被剥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朱元璋年纪大了忘记了这茬,还是其他原因,反正现在韩度仍然是举人。

    读书人!

    三个字震的年轻狱卒眼冒金星。

    在洪武朝,读书人之稀少、之金贵,那不是后世的人可以想象的,更何况韩度还不是一般的读书人,而是有着举人功名在身。

    读书人这个群体常常抱团,谁要是惹到他们,就要有被他们群起而攻之的准备。

    年轻狱卒心中生出退意,别说是所有读书人了,就是一个普通秀才他也惹不起。别看他是堂堂刑部大牢的狱卒,见了读书人,哪怕只是一个秀才,他也要气短三分。

    不气短不行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而已,他的上司们,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是读书人?哪一个不是以读书人自居?

    再说了,他原本来这里就是想要吓唬吓唬,好找机会占一些便宜。难到他还真敢在这里杀了韩度?除非他也不想活了。

    可是现在局面,让年轻狱卒有些恼羞成怒,又有些骑虎难下。

    一时之间,年轻狱卒高高举起的长刀停滞在空中,双眼恶狠狠的死死盯着韩度,想要靠眼神压服他。

    韩度眼看年轻狱卒的长刀没有干净利落的劈过来,心下瞬间大定,更是毫不退缩的和他对峙,局面僵持不下。

    一张枯皱的手掌从后面,按在了年轻狱卒举着长刀的肩膀上。

    “这么剑拔弩张的干什么,收起来,收起来。”

    年轻狱卒缓缓放下手臂,借坡下驴,铮,回刀入鞘。

    “韩公子不要误会,他只是和公子开个玩笑罢了。我们来此是例行巡视,没有别的意思。好了,现在我们也巡视完了,这就离开。”说完也不和韩度客气,转身便拉着年轻狱卒走出牢房。

    再次将牢房锁上,两个狱卒对视一眼,便沿着来路返回。

    等到离开韩度有一些距离之后,年轻狱卒尤自在不甘心的发狠,“该死的东西,要不是你老哥拦着我,刚才我就砍了他。”

    “算啦,小六。你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置气?”老狱卒倒是没有揭破小六的色厉内荏,继续规劝道:“反正他也没几天好活了,你砍了他,少不了要吃挂落,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不值当。”

    小六缓缓点头,平复满腔烦躁,忍不住回头,留恋般的朝着韩度的牢房看了又看。

    “怎么?还不死心啊?”老狱卒朝着小六调侃。

    “不死心啊,这么俊的小娘子,别说是那些勾栏之地,就是那些大牌的青楼也少见的很呐。”小六回想起那窈窕的身段,仍然是禁不住的叹息。

    “这要是遇到一个贪生怕死的,咱们哥俩今天的事就成了。谁知道会遇上这么个不要命的东西,只能认命,就此作罢。”老狱卒说着顿了一顿,继续道:“不过你要是真惦记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小六摇头轻笑,“老哥你不要诓我,人家是要充入教坊司的,教坊司那是咱们这种人能进去的地方吗?”

    教坊司虽然和青楼做着一样的买卖,但是它毕竟不是青楼那种只要是有钱就可以进的地方。

    教坊司只对官员开放。

    老狱卒左右看了一眼,凑到小六耳边轻声说道:“也不是没有路子。”

    “真的?”小六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老狱卒。真是没有想到老狱卒的路子这么野,连教坊司都能够找到门路进去。要知道除了官员之外,就连那些有钱的富商也进不去教坊司。

    老狱卒没有直言所说是真是假,微笑着看着小六,意味深长的道:“按规矩咱们是进不去,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些管理教坊司的官员,自然是眼皮都不会夹咱们一下。但是教坊司可不只是有官员啊,官员下面还有着大量的胥吏呢。”

    小六闻言,眼睛一亮,“老哥的意思是那些胥吏在私下引人进去?老哥你有这样的门路?”

    老狱卒点点头,“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咱们都能够靠着这座大狱吃碗饱饭,那他们为什么不会吃那些女人?”

    老狱卒的话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小六,笑而不语。

    小六心领神会,拍在胸脯说道:“老哥放心,只要老哥肯引荐,好处自然是少不了老哥的。”回头看着韩度所在的牢房,恶狠狠的说道:“我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去好好伺候那两个娘们儿。”

    老狱卒闻言高兴起来,拍着小六的肩膀笑道:“咱们什么关系啊,谈钱生分了,生分了。好说好说,到时候老哥一定帮你达成心愿。哈哈哈......”


第二章 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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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度站在原地强撑着,双眼死死地盯住两个狱卒的背影。直到两人从转角处消失之后,才感觉到双腿一软,失去控制的一下子坐在地上。

    胸膛不停的高低起伏,拼命的吸气。这不是对空气的渴望,这是对生存的渴望,就在刚才这一瞬间,超越了一切。

    韩度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不管是从电视还是电影上都见过不少,甚至连无人机作战,一发导弹下去数十人肢体横飞的场景,他也见过。

    但是见过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

    刚才刀锋临喉的时候,韩度心里瞬间升腾起巨大的恐惧,好似血液都被冰冷的刀锋给彻底冻结,要不是他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气势咬牙撑着,刚才他就已经跪倒在地上了。

    面对过死亡,自然就更加渴望生存。

    可是怎么才能够活下去?

    韩度转头看着自己老爹,堂堂户部侍郎从二品的大员,这要是提前几年到来,自己岂不是在这京城里面横着走么?

    就算是不能够欺男霸女,至少那出门也是前呼后拥,整天勾栏听曲,是没问题的吧。

    可是这样的幸福生活韩度连一天都没有享受过,就要面对被斩的命运。

    韩度朝着老爹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他不知道老爹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非要独自去把宝钞这层窗户纸捅破,让自己全家落到这个下场。朱元璋是什么人啊,那是杀官不论个,论批的狼灭。

    这朝堂之上不管是和老爹平级的侍郎,还有那些各部堂官,这么多的“衣冠禽兽”,哪一个不是人精呢?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宝钞的弊端吗?他们知道,但是他们都不敢说,都不敢去把朱元璋的这个脓疮刺破。

    就只有自己老爹这个傻傻的一头撞上去,将全家送到这大牢里面。

    朱元璋懂个屁的宝钞,韩度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唇上带着一丝嘲笑。

    朱元璋只会无度的印刷宝钞,以为这印出来的就是钱,哪里会知道什么叫信用体系,什么叫价值体现,没有把黄金白银和宝钞捆绑起来,宝钞早晚都会变成一张废纸,擦屁股都嫌硬的东西。

    福至心灵,韩度浑身一个激灵,瞬间从地上坐起来。

    “老朱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啊。韩度虽然不是很了解金融体系,但是身处于信息时代,他偶尔也会接收到推送的信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或许我可以凭借这些往日里的常识,争取到一条生路?”

    想到就干,没有笔墨纸砚,韩度干脆把身上的衣衫脱一件下来当纸,狠心在自己手指上咬了一下。

    “凡万物之事,皆有利弊,宝钞亦如此。用之善,则如神剑,足以令四方诚服;用之不善,则如烈日炙烤,民心似煮......”。

    长时间跪匐在地上,让韩度的肢体有些僵硬,而且手指流血过多,也让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更加苍白了几分。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着从头到尾再仔细看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才将将衣衫折叠收起,而且韩度还在结尾处还留了一个心眼,力求能够勾引起老朱的好奇心。只要把老朱的好奇心给勾搭出来了,他活命的机会也就来了。

    “想不到度儿你对宝钞的认识这么深。”

    韩度回头就看见老爹那张带着后悔与忧愁的脸。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啦,见你一惊一乍的,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毛病,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你是在陈诉宝钞利弊,你这是想要上书皇上,然后为全家挣条活路?”

    韩度点头,说道:“爹,那你看看,如果皇上看见这个的话,会免除你的罪责吗?”

    韩德挥手把韩度递过来的衣衫给推了回去,“刚才你写的时候,为父就看完了,也仔细思量过。你对宝钞的理解的确是要比为父深刻,如果当初为父上奏的是这些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触怒陛下。”

    韩度听了脸上露出喜色,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看见了生的希望。

    可是韩德接下来的话却把他的希望按进泥土里。

    “可是现在陛下正在因为宝钞之事,处于盛怒之中,究竟会不会再看你这上书,或者是看了之后究竟是更加暴露还是能够冷静下来,为父没有丝毫的把握。”

    “而且咱们现在可是深陷在囚牢里面,你又怎么把你的上书给带出去,让陛下看见呢?”

    韩度闻言,脸色煞白,刚刚燃起来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浇灭。

    老爹说的是啊,怎么才能够把自己的东西带出去,然后还要让老朱看见呢?

    靠狱卒?这行不通,先不说狱卒根本就见不到老朱,就凭他刚才和两个狱卒硬碰硬的顶着。要是两个狱卒知道他的想法了,别说是帮他,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将他手里的衣衫毁掉,好彻底断绝他的希望。

    “爹,你做官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交好的么?他就不来看看你?”韩度双眼含着希冀问。这是韩度想到的唯一办法,也只有和老爹平级的大员,才能够在短时间内见到老朱。

    韩德灰败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气呼呼的一摆手,“老夫为官清廉,不屑与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同流合污。”说完,转身走到自己老妻那边,不再理会韩度。

    韩度被自己老爹给噎的不轻,看来这条路也是断的。想想也是,如果老爹在朝堂之上有好友的话,那他想要上奏朱元璋废除宝钞的想法,肯定会不止一次的和好友商议。但凡这好友有点良心,都会提醒韩德,不会让他闷头一下子撞进来。

    说什么不同流合污?不过是在朝堂之上混成了单打独斗罢了。

    信息渠道断绝,手里的东西就算是有千好万好,老朱要是看不到,对自己即将人头落地的命运,也是没有丝毫帮助。

    不过韩度还是小心的把衣衫给揣进怀里,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找到机会的。

    大牢里暗无天日,也不知道过去了究竟是一天还是两天。

    这天一阵吵杂声在大牢里回荡起来,韩度依稀的听见什么大人、小心脚下、这边等等声音。

    看来是有大人物来到监牢了,韩度心下了然。这对自己来说说不定就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韩度右手不由自主的伸到怀里,把叠好的衣衫死死抓住。

    大人带来的动静惊醒了韩度,自然也惊醒了牢里的犯人。上一刻还是如死亡绝域般沉静的大牢,瞬息间就变成了菜市场一般。大喊冤枉者有之,从牢房的栏杆间隙中生出手想要抓住什么者有之,拍打栏杆者有之,还夹杂着狱卒的呵斥与拍打声。

    韩德也醒了,马上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朝着韩度那边看了一眼,他可是知道韩度想要上书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韩度也看见了老爹的举动,伸手将他想要过来的举动给安抚了回去。自己回头死死地盯着远处慢慢走过来的前呼后拥的一群人。

    为首者年纪不大,一身绯色官服,借着他偶尔路过火把时候的光亮,韩度看清了他胸前的补子上绣着的是一只走兽。

    看来是位将军。

    将军在过道中间走的比较慢,好似在刻意的躲避着两旁伸出来的手。快要走到韩度牢房外面的时候,看见这边的牢房没有手伸出来,自然而然就往这边靠近了些。

    韩度楸准机会,突然一个健步冲上去将此人的手臂死死拉住。

    “大人,请大人救救天下百姓,将此物呈于陛下,一定要呈于陛下啊,大人。”

    韩度一边大喊,一边把怀里的血书朝这人身上按,迫切的需要将血书塞到他身上。

    “好胆!”跟在后面的狱卒见此,一声大喝,手里的刀鞘直接砸在韩度拉住官员的手臂上。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韩度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打断了一般,但是他还是咬着牙没有就此松手,这要是一放手,说不定自己全家的性命便没了。

    好巧不巧的,刚才砸韩度的狱卒就是前几位那位小六。见到韩度仍然不肯放手,脸上便是一下狞笑,抽刀出鞘就要将韩度的手给砍下来。

    此时那位官员面无表情的一眼瞥了过来。

    小六见状,原本已经高高举起的长刀,顿时松懈下来,陪着笑脸道:“大人,此人如此冒犯大人,小的帮大人教训一二。”

    为官者对此没有任何表示,见小六把刀放下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他,看向了抓住他的韩度。

    韩度陡然迎上此人冰冷的目光,心里浮现起一丝惧意,不过生死当前,这一丝惧意不仅没有让他松手,反而激发起了强烈的求生意志,更加死死地把他抓住,不肯放手。

    “请大人将此物呈于陛下,救救天下百姓。”

    为首者没有只言片语,看着韩度坚定的目光,鬼使神差的伸手将折叠好的衣衫接过。

    韩度当即脸露喜色,松手后退,匍匐在地跪拜而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或许有人认为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之外,岂能轻易下跪。

    或许这对于对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韩度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自然当得了他这一跪。

    为首者也没有和韩度客气,大刺刺的受了他这一拜后,才带着众人离去。


第三章 永昌候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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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度看着离去的众人,如释重负般长长吐出一口气。想要大笑出声,又怕在这监牢里面被隔墙之耳听到,有些不合时宜。便强忍住内心的喜悦,顾不得手臂的疼痛,翻身起来跑到老爹面前,一脸笑容的看着老爹。

    韩度发现老爹脸上愁容依旧,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问道:“爹,你这是怎么了?”

    韩德看着脸色大变的儿子,叹气道:“不是我想泼你冷水,你知道刚才的那人是谁吗?”

    “不知道。”韩度干净利落的回道。他的确是不知道,虽然他韩度也是在这京城生活了好几年,但是由于老爹一向都是严格要求他读书,所以他接触到的基本上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同窗,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朝廷里面谁谁谁当什么官。

    难道这人是老爹的仇敌?

    想到这里,韩度的心情可谓是从云端跌落到谷底,颤声道:“爹,难道他是你的对头?”

    如果那人真是老爹的对头,那自己的命可真就完蛋了。自己刚才的行为,简直就是把救命稻草伸到别人的剪刀下,然后被人狞笑着一剪子剪断般可笑。

    韩度越想脸色越是惨白的厉害。

    韩德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的内心戏这么多,继续道:“他倒算不上是爹的对头,你爹我为官只是不愿意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罢了,但是也没有什么人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还真算不上有什么对头。”

    “呼,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韩度闻言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轻声问了一句:“那爹的意思是?”

    韩德无奈的看了一眼,道:“他叫蓝玉,前不久才打了败仗,被陛下一顿训斥,他就算是想要帮你恐怕陛下都不会见他。更何况他现在未必有勇气去触陛下的怒火,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看来我韩家这一劫,是渡不过去了,可惜......”

    韩德看着韩度一阵叹息摇头。

    而韩度却双眼猛然瞪的老大,完全没有注意到老爹的话语,满脑子都被“蓝玉”两个字占满。

    蓝玉是谁?

    哪怕是韩度这个理工男都知道,这是蓝玉案的主犯啊,被朱元璋抄家灭族的人物。

    大明朝洪武年间最著名的两大案,一个是胡惟庸案,另外一个便是蓝玉案。胡惟庸案不去说它,单单只是蓝玉案,前前后后被牵连诛杀了上万人。

    心思电转之间,韩度脑子里面只有两个念头。一个就是蓝玉不敢去见朱元璋,这样一来他几天之后就被砍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穿越回去。另外一个就是,蓝玉将他的上书呈给了朱元璋,然后便赦免了他全家,但是从此就被认为是蓝玉一党,几年之后又被老朱给提溜出来砍头。

    左右都是死,也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韩度此时心里有句想要骂街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蓝玉一行则是办完了公事,便离开了刑部大牢。

    站在大牢的门口,旁边的官员看着蓝玉手上捏着的衣衫,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问道:“蓝将军,难道你真的要帮他,拿着这个东西去见陛下?”

    “要不你去?”蓝玉面无表情的一伸手,将衣衫递到官员面前。

    官员陡然被吓得如避蛇蝎一般,后退两步双手直摆,“不不不,一事不烦二主,还是蓝将军自己去吧。”

    蓝玉也不认为他会将这衣衫接过去,见他拒绝的如此干脆,便将其收了回来,面无表情的轻叹一声:“败军之将,恐怕陛下未必会召见我啊。”

    官员见蓝玉收回了手,便上前走到刚才的位置,听到叹息,好奇的问道:“既然将军如此为难,那又何必要帮那韩侍郎一家呢?据本官所知,那韩侍郎和将军应该没有什么交情才对。”

    “本将军自然和那韩侍郎没有交情。”蓝玉轻哼一声。

    “本将军之所以要将此物呈给陛下,一来是因为那小子说此物关系着天下百姓。陛下经常说百姓之事无小事,所以哪怕是有着万一的可能,本将也不会轻忽。”

    微微一叹,蓝玉继续说道:“这二来嘛,则是他让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同病相怜?下官不是太明白。”一旁的官员短时间没有理解蓝玉的意思,别人在坐牢,你蓝将军又没坐牢,你们同的哪门子病?

    “我蓝玉曾经也算是意气风发,可是自从那一战之后......”蓝玉停顿一下,嘴唇挪动了几下也没有出声,好似实在是难以启齿不愿意再去提起一般。

    片刻后继续说道:“你看那小子现在被困在牢中,其实本将在这京城里又何尝不像是在坐牢一般,就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发霉了都没有人知道。反正我在看见那小子眼睛的时候,就忽然感到自己其实和他的境遇很像,既然如此,趁着本将还能够有能力去帮他一把,那就顺手帮一次吧。”

    一旁的官员明白了蓝玉的意思,蓝玉这是被冷落了太久了啊。

    洪武五年,大明开始第二次北征北元,在沙漠之战中,蓝玉隶属徐达之中路军,时徐达以都督佥事,蓝玉则为先锋官。开始先出雁门关,在野马川打败扩廓帖木儿游骑,又打败在土剌河扩廓帖木儿的军队,扩廓逃去。蓝玉则率军一路追击扩廓帖木儿,但是这样一来便导致大军孤军深入,没有按照原作战策略行事。后被北元扩廓帖木儿和贺宗哲的联军在岭北击败,明军死万余人,被迫南逃。

    大明中路军的溃败直接导致了进展顺利的东、西两路大军不敢继续进军,宋国公冯胜在判断形势之后明白大军已经失去了征伐北元的良机,无奈只能班师回朝。

    至此,大明的第二次北伐宣告失败。

    中路军的轻敌冒进导致了第二次北伐的失败,这自然是让朱元璋恼怒无比。但是对于中路军的惩罚,朱元璋却轻描淡写的揭过。或者说根本就没对中路军进行说明处罚,好像整个第二次北伐失败了也就失败了。

    就像是平常人吃顿饭一般,过去了就过去了,至于这顿饭好不好吃,毫不在意。

    或许是朱元璋在顾忌徐达,毕竟徐达作为开国的第一功臣,跟随他出生入死几十年,要是因为这一次失败就惩罚徐达,恐怕朱元璋自己都不愿意。

    但是不惩罚归不惩罚,冷落却是不可避免的。

    蓝玉虽然侥幸逃脱了战败的惩罚,但是接踵而来的便是长达数年的冷落,虽然在洪武十二年随沐英一起征讨西蕃的叛变大获全胜,还因此被封为永昌侯,俸禄二千五百石,并赐予世袭爵位。

    即便是获得永昌候的爵位也没有让蓝玉真真正正的高兴起来,因为他心里一直心心念念的还是希望能够亲自打败北元,一雪前耻。

    可是洪武十三年的第三次北伐朱元璋没有让他参加。这让刚刚振奋一点的蓝玉,犹如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

    第三次北伐,朱元璋直接命令西平侯沐英率其陕西明军进攻北元,此战大获全胜,更是让蓝玉心底的心气直接跌落到了谷底。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沐英的胜利让蓝玉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力不行。

    不能参与北伐对于徐达这样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人来说,根本无所谓,反正他的功劳早就已经足够,说不定要不是朱元璋命令他,他都不想去战场上折腾。

    但是对于蓝玉这样正值壮年想要建功立业的人来说,不能参与北伐真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这也是蓝玉在大牢里面被韩度拉住的时候,会产生出感同身受的原因,在蓝玉看来他现在的处境和韩度是何其相似。没有带兵出征的机会,这座京城和大牢也没有什么区别。

    一旁官员根本不想在蓝玉面前去提这茬,朝着蓝玉一拱手道:“既然蓝将军的事已了解,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行告辞。”

    官员衣袍飘飞的离开,清瘦的身躯套在官袍下显得有些滑稽。这是真正的官僚做派,对于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去探究,反而生怕会沾染到自己身上。

    蓝玉瞥了离去官员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低头把视线落在了手里的衣衫上,虽然他想帮忙,但是就这么拿着去见陛下自然是不可能的,得找人帮忙才行。

    该找谁呢?

    蓝玉思索片刻,脑海里浮现一个人来,找太子殿下准能成。

    蓝玉是常遇春的妻弟,而常遇春是太子朱标岳父,所以作为太子妃舅父,而且蓝玉一向都是极力维护太子殿下的。

    不管是论亲戚彼此间的亲近,还是论从属,蓝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朱标。

    想到太子殿下,蓝玉整日低沉的脸色都开始带上几分笑意。想要打开衣衫看看那小子究竟在这里面写了些什么东西,不过还没有打开,蓝玉犹豫了一下又再次把衣衫揣了回去。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刚才那官员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去的吗?

    收拾好心情,蓝玉抬头朝着东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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