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剑宗掌门秘录

北辰剑宗掌门秘录

板斧战士 著

类别:武侠仙侠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3 总字数:1295868

铲平魔宫,灭绝魔教,屠戮妖巢,扫荡魔域,天上天下,三界制霸,玄门至尊,九阴之主,北辰剑宗第十七代掌门人,天煞孤星,太煞剑魂,太上无极玄天如意大剑祖……还被称作铁蛋的时候,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的野史。 PS鲲导演剪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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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头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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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出云中,扫阴山,荡北原,西至高阙,略河南地,至于陇西,获虏首二万三千级,车辎畜产,马牛羊百馀万,全甲兵而还,以三千八百户,封长平侯……

    遂以河南地为朔方郡,徙四国八藩,人口六十万屯之。

    “哔——”

    天际里,一根哨箭划过晴空,逆风飞翔,骨制的箭头在草原上吹响嘹亮的哨音。

    这音声中,一匹快马驰过山岗,奔过原野,在茫茫草场上扬起一线沙尘。

    马上的青年骑士赤背裸身,肤色黑红,面刺青黥,脚上还带着锉断的镣铐,分明是个北虏出身的逃奴。

    “驾!驾!”“哈哈哈!逃得好快!”“快出塞了!可莫走了虏子,叫人笑话!”“欸欸!可别射着老子的马!”

    随后一阵喧嚣,一群膀大腰圆,骏马弯弓,喝的浑身酒气的将门良家子们,也跟着越过草场丘陵。

    他们一个个醉醺醺的,面目通红,吆五喝六,纵马奔驰,不急不徐得跟在逃奴身后,歪歪斜斜得乱箭射来,从逃奴身边飞飘出去。

    这种行酒投壶似的射术,若要被几十年前,他们扫荡阴山漠北的父祖辈看到,大概要气得昏死过去。

    不过无所谓,仙宫定鼎万载,三垣坐稳江山,四宗八藩十二国镇压天下,天下收兵纵马南山很久了。何惧一两个豢养的虏子?

    何况还带了狗呢。

    “镝——!”

    眼见着那逃奴仗着身轻马快,骑术精湛,就要从猎圈中奔逃出去,为首的追骑士弯弓吊射,高高得飞出一支金鸣的哨箭。

    于是四面八方的草场中,忽然扑出一大群猎犬,比起这些吊儿郎当的良家子骑士,它们倒更像军队一般严谨,如一张大网,从八方围堵上来!

    这些大如虎豹的狼犬,双目放着寒光,獠牙里挂着血气,肉眼可见的加速疾奔,直朝逃奴扑来!

    但那逃奴却也厉害,在马背上左晃右避,飞身闪过狼犬的扑咬,竟还猿臂轻舒,伸手一捞,把一支轻飘飘从身边飞掠过的箭矢捞回来,反手插在扑将上来的狼犬眼眶里。

    “嗷呜呜!”

    “混账!我的狗!”“这刁奴!”“咬它!咬它!咬死它!”“别伤着我的马!”

    骑士们大声喧哗,吵吵闹闹,乱成一团。

    狼犬左扑右拦,虽然把马匹拦在了猎圈里,但因为那逃奴夺了利箭在手,一时也无法把那逃奴拖下马来,只反复飞扑,撕得他身上鲜血淋漓。

    而逃奴一见马速被犬群拖慢下来了,也知道在劫难逃,却也不愿意束手就擒!

    与其被抓回去,折磨凌辱至死,还不如像祖辈一样,死在这苍天下!草原上!

    “喝!”

    一声大喝!如当空炸雷!竟惊得追兵们险些翻下马来!

    黥首逃奴竟飞身下马,一拳将一头狼犬,砸得脑浆迸流!热血泼面!

    这个瞬间,他竟浑身肌肉迸发,气血暴涨,整个人拔地而起,身形长出七尺!化做个青面獠牙的人型巨怪!

    “妖化!”“这!这杂虏竟觉醒了!”“换箭!换箭!”

    这下良家子们可吓得酒醒了,慌忙抽出破甲猎矢,依着虽不熟习,倒也练过的弓马之术,纵犬群在前围猎,策马绕着这黥首巨怪飞驰,弯弓搭箭,五步射面,嗖嗖一片箭雨速射而来!直接把这赤身裸背的逃奴射成个鲜血淋漓的刺猬!

    “嗷——!!蛮骨腾格里!”

    逃奴大呵一声,忍着凌厉的箭雨,入骨的犬牙,竟大发凶威!一扯一折一撕!竟把一头狼犬擒着,掰头裂口!撕成两半!

    泼天的血雨中,逃奴怒呵,群犬哀嚎,奔马嘶鸣,良家子尖叫!

    而正当时!一道黑影猛然蹿出犬群!

    竟是一个趴在地上,手足着地,披头散发,像狗一样飞爬的小孩!

    这犬孩身型瘦小,还不及狼犬大,但猛然增速爆发!嗖!得窜上刚才被逃奴弃置的战马,猛得一扯缰绳!

    那战马被扯得抬足高鸣,抬腿立起来,双足朝巨怪头顶踏来!

    逃奴一惊,抬手握住马腿扛住战马的冲击!

    而同时那马背上黑影一窜!犬孩趁机跃到逃奴背上,忽然拔出射了他满身,皮肉骨头上那些射偏的箭矢,直插入逃奴双目!

    “啊啊——!”

    逃奴双目失明!吃痛大吼!竟抡起马腿横扫!把战马当个战锤似得乱打!砸得血肉横飞!

    而那犬童扒在他背上,只飞拔出射偏的箭矢,朝逃奴眼耳口鼻,心肺咽喉,腋下肋间的要害中,猛刺猛插!刺得皮肉翻飞,鲜血横流!

    “嗷啊啊腾格里!腾格里啊嘎嘎嘎嘎!”

    等逃奴用战马抡飞周围的群犬,再伸手去抓身上的犬童,却已然来不及了。

    那犬孩,竟直接一臂插进逃奴口腔里!箭矢透心惯肺,直刺破他心室!

    山也似的巨怪逃奴,惨叫声戛然而止,在苍天的注视下,轰然倒地,血泉流淌在碧绿的草场上,一如他的祖辈们一样。

    “混账玩意!叫你别伤我的马!”

    然后高头大马上的良家子们反应过来,抡起马鞭狠狠抽在犬童背上。

    犬童并不反抗,就抱着头,蜷成个团缩在地上,一声也不吭。

    “好了好了,马我赔你一匹就是了,别伤了我的头犬!”

    “是啊,怎么说追讨了这妖化的胡虏,也是大功一件,军侯肯定有赏!”

    “不过你小子,这人犬训得不错啊?有什么秘方?”

    “嘿嘿,那是,我找人伢子买回来一百个,拿家传秘药喂的,也就这一个小子养活了。

    瞧瞧,还没筑基呢,眼明手快,已经比狼犬还凌厉咧!怎么样,要不要帮你们训训?”

    “好啊好啊,听说最近又从王京运来一群犯属戍边,与我等披甲人为奴,正好合用!”

    “真哒!那我可得先挑两头雌的!”

    “哈哈哈!好主意哈哈!”

    于是欢声笑语中,双方的良家子们把妖化的巨怪大卸八块,扒皮拆骨,马革裹尸而还。

    犬群围上来,替那身型还不及它们一半大的‘头犬’,舔着脊背上的鞭痕。

    这担任头犬的犬童,挨了打也不啃声,就低声吼吼着,指挥犬群列阵,不紧不慢跟随守卫在主人们的身后,一路护送他们进了朔方城,然后回营归垒,让群犬各自回到犬房里歇着。

    直到这个时候,犬童才能咬着牙,缩在冰冷的铁笼里,像孤狼一样舔舐自己的伤口,潜伏爪牙,缓缓闭上眼,归于宁静的梦乡。

    于是少年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身穿鲨鱼鳞似的胶皮紧身,躺在棺材似的虚拟舱中,浸泡在某种橙红色的溶液里。

    望着玻璃舱盖后白色的天顶,脊背的鞭痕火辣辣的疼,一时竟难以分辨梦境和现实。

    直到一个悦耳的女声从耳边传来。

    “试验成功,基因原体偏差值归零,学员陈玄天,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一。”

    然后虚拟舱直立起来,舱盖自动开启,身穿无尘衣的研究员们,操纵各种机械设备涌进实验室,开始检查收集少年的体征数据。

    少年呆滞了一会儿,任由那些自动机械臂刮牙抽血一套整完,关于‘自己’的记忆,才逐渐如出水浮石一般,拨开云雾,浮现在脑海里。

    他叫陈玄天,是入伍时长两年半的军校实习生,学的是量子通讯,喜欢唱歌跳舞打篮球……嘶……

    下意识扶着舱缘坐起身来,陈玄天忽然感到手上一痛,低头望着右手,发现指骨骨折了。

    这是……是刚才攥着断箭,往那巨怪嘴里捅,一直插到底,把手指给折了……可是,那不是在作梦么……

    “哇哦,恭喜恭喜,这段基因原体,终于有人融合成功了!你很棒棒哦!”

    陈玄天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虚拟舱边,身穿黑色正装的男人。对方的相貌,逐渐和记忆中的重合。

    “校长?”

    校长笑眯眯的,也不顾少年的右手还骨折着,抓着他的手,紧紧得握着摇了摇,

    “玄天兄弟,欢迎你!接下来拯救世界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第二章 光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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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大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由北向南,沿着一条涧水,沿山而走,似一卷青龙,如一抹丹青,横在画上,将满山的林木,分开两畔。

    忽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雾中回荡开来。

    转眼之间,一车一骑,乘着这青砖驰道的便利,轻车快马,迎风逆雨,翻山越岭,自北方而来。

    车骑翻过重重山岭,出了道口,正出山口这当,忽然风起。

    只见漫山袅袅薄雾,被清风一拂,云卷云舒,如收绘卷,现出了山阳大片的红枫。

    刚下了整夜的细雨,枫叶上露水未干,被天边初露的晨辉一照,便如在漫山红叶之间,洒了满山的金箔。与驰道边的溪涧,交相辉映,显出满山满天的金红,如同烧着了一样。

    那当先轻袍白马的骑士,见此绝景,不禁挽着缰绳,勒马暂停。

    扶起覆首的园笠,竟是个神清骨秀的少年郎,目若流星灿,口若含朱丹,龙驹凤姿,玉质金形,远眺山色,轻声赞道,

    “山远天高烟水寒,青波碧潭枫叶丹。烟雨如织,江山如画……”

    后头的马车也稍停了停,驾车人掀开蓑衣,却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眉目如画,唇似樱瓣,杏脸桃腮,有骊姬三分颜色,顾盼生辉,好佳人一笑倾城。虽年纪尚幼,容颜还未长开,却也是含苞待放,妥妥的美人胚子。

    “小侯爷放心,过了绝龙岭,就是坤国的地界。再翻过这片枫林,便是光霞山燕子峰,剑仙的道场!

    太祖姥爷当年便在九阴山下拜师学艺,和此地的陈剑仙是同门修行,八拜之交,结义兄弟。那四舍五入,这光霞山不就和咱们娘家一样,肯定会保护咱们的丫!”

    这小侯爷回过神来,望向身后,却不是去看那少女,而是看向身后的山道。

    这会儿晨光还没有照过来,山另一边的青石道,依旧被隐藏在重重的迷雾中。

    “素闻魔门剑仙,狠辣无情,却也出了名的一诺千金,我倒不担心这个,只不知娘亲和小姨,逃出王京了没有……”

    那少女倒是心大得很,拍着平平的胸脯道,

    “不要紧的。俺娘行走江湖多年,姨娘也有侯府的法宝护身,那些番子拿不住她们的。”

    看少年郎依旧秀眉微蹙,忧心忡忡的,少女想了想,从腰带里掏出个荷包,犹豫了一瞬,红着耳朵把荷包递过去,安慰道,

    “好,好啦,给你,这是俺娘临行前,特地寻楼观道士望了气,问的前程。

    那道士说了,自兑入坤,上泽下地,是个萃。

    所谓,游鱼戏水被网惊,跳过龙门身化龙,三尺杨柳垂金钱,万朵桃花现群英。

    小侯爷你逃出生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就是要鲤鱼跃龙门,腾云而起咧!”

    “蒹葭,你倒挺会说吉利话……”

    小侯爷听得也是失笑,接过那鸳鸯绣得和野鸭子似的荷包,看了看那张卜辞,眉头舒展了些,缓缓念叨,

    “萃,聚也。王假有庙,致孝享也。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

    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顺天命也。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确是个吉卦……奇了,怎么这事,一路上你都忍着不说?”

    蒹葭乐呵呵笑道,

    “俺娘特地嘱咐我,卦卜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说得太早,信许就不灵了。

    眼下好不容易从王畿里逃出来,我才松了口气,想起这茬呢。”

    小侯爷苦笑着,看看那卜辞,摇摇头,又随手把荷包还回去,

    “玄术终归不是正道,当年帝尊就是听信方术谗言,怪力乱神,才酿出巫蛊之祸。

    如今三垣里重用信口雌黄的小人,江湖间迷信口出狂言的妖道。我眼看着天下日益动荡不安,不能报效君父,不能手刃仇雠,只能逃到深山老林里隐居,这是哪儿门子的吉卦呢。唉……”

    少女也是一脸无语,接过荷包揣回怀里,嘴皱的和荷包上的鸭子一样,一时都不想搭理这扫兴的家伙了。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兀自驾着车马,自山道下来,进了枫林。

    说来也巧,这才入得林中,还未登上光霞山顶,便见着剑仙了。

    一行八人,也是由北来,不过不是行得官道,大致是翻了绝龙岭的小径。

    这八人看上去也都是些年青人,其中两个带队的一前一后,都年岁稍长,瞧着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身材样貌,都是青袍蓑衣,麻衣步履,短衫束腕,一副江湖剑客的打扮。

    其中一人断后,佩刀负剑,当道立在路口,把双眼眯成两条缝,远远朝车骑这边望过来,戒意十足。

    另一个蹲在枫树枝头,被红枫挡着,看不清模样,只见他一把木剑在怀里搂着,也并不见有什么动作,竟把树枝踩得,如地震般晃动,遭大风般招展,之前枝头沾着的水露,皆如雨点般阵阵倾洒,红枫却竟一片也不落下来。

    而另外六人,则都只是些少年,十四五岁模样,和那小侯爷倒差不多大,但卖相可就有天壤之别了。

    那是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的稍微好些,还有粗麻衣服可穿,有的干脆就赤着脚,连鞋都没有,一副乞儿般模样,身上又破又脏,浑身大汗淋漓,看起来一个个都是手足并用,刚从山沟里爬出来的。

    这会儿八个少年,显然是实在走不动了,四仰八叉瘫在那棵大枫树下,喘着气,捶着腿,仰着头,张着嘴,挣扎着去接枫叶上,被内劲震下的露水。

    而那两个带队的青年剑士,就这么握着刀,搂着剑,冷冷得看着纵马驾车而来的不速之客。

    说是回娘家,蒹葭也就是说说,毕竟她也没来过,这会儿也小心得扯住斗笠,握住怀里的短剑。

    而那小侯爷则纵马上前,手举佩剑,远远抱拳一鞠,然后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

    “在下吕岳,家父令武侯,略备薄礼,特来拜见光霞山燕子峰陈真人。”

    两个青袍剑客默然无声,似乎不曾听到对方的喊话一般。

    看对方根本不搭理,那小侯爷一时也有些踟蹰,不由回头和少女对视一眼。

    “蒹葭,姨娘可还有什么嘱托。”

    蒹葭愣了楞,张张嘴,倒似想起来了,翻身去车里找了找,捧出一口石匣,扁扁平平,似砚台般大小。举在手里道,

    “有北辰剑宗传剑弟子沈君游佩剑在此!请诸位师兄一观!”

    她这一声嚷嚷出来,仿佛枫林山谷间的风都息了,对面那些少年,一齐扭头望来。

    那断后的眯眼剑客见状,松开了握刀的右手。而树梢上,怀抱木剑的青年也踩过枝头,探出头来。

    这家伙生的样貌却不怎么样,是个少白头,大小眼,左眼睁着,右眼眯着,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茬,遥遥得招招手。

    见状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纵车马上前。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眯眼剑客忽然把左臂一抬。

    忽然间,“锃!”一道电闪!

    背上宝剑出鞘!当空划出一道白练!直朝吕岳面门斩来!

    刹那间铛!一声金鸣!

    那白练击在吕岳咽喉!忽然一团金光爆绽开来!又将那白光击得倒飞回去!而吕岳也是措手不及!被这飞来一击,打落于马下!

    那白练落回眯眼剑客掌边,显出影来。却一口三尺宝剑,与眯眼剑客掐着剑诀的左手,又隔着三尺之遥,竟凌空飞旋,甩去剑刃的露水。

    御剑之术!

    而吕岳也是在栈道上连滚了两圈,跌倒在路边。“小侯爷!”

    蒹葭大惊,一弹足从车上跃下,拔出腰间短剑扑到少年郎身边。

    “我,我没事……”

    虽生跌了一跤,但吕岳确实没什么损伤,虽有些灰头土脸,一身锦袍倒是流光溢彩,连泥水都没沾。只是低头看时,却见脖子上挂的一道金锁,却已被剑炁斩成两截!

    “你们!”

    蒹葭愠怒,正待发作。

    “哗——!”得一下,漫天血雨瓢泼!

    只见那白马的首级,平平得从颈上滑落,扑地而死!

    一时间血如泉涌,将少年少女劈头盖脸,淋得一阵透心冰凉,什么话到嘴边,都生生和着血腥味,咽回去了。

    那眯眼剑客,也是冷冷看着剑刃崩出的缺口,把指一弹,诀一掐,那口飞剑便又化作白练,自回鞘中。然后他那比山风更冷彻的声音,似一线寒针,刺入耳中。

    “入山下马。”

    只眨眼,山道上便画风一变,血息弥漫,简直震撼这对金童玉女三观,一时间两人就蹲在路边,瞪着白马的尸体,看着流血如泉,沿着青石道的缝隙,顺着驰道往山下流去。口鼻肺腑之中,几乎充斥冰息,一时竟动弹不得。

    这时,树梢的大小眼剑客却笑了笑,搂着剑跳下树梢,

    “你可算跟上来了。”

    这时两人才回过神,扭头看去,只见从另一侧的小路上,爬来一个皮包骨的小孩。

    是的,爬,这小孩就和一条狗一样在地上爬,几乎俯卧撑似的,把全身都伏在地面,隐在草丛里,无声无息,满身满脸泥浆,只露出一对漆黑的眸子,若不是忽然动起来,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等到近前了,再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孩子还真是被当狗锁着,手腕,脚腕和脖颈上,都还残留着镣铐。那拇指粗的锁链,断口平平整整,分明是被剑斩断的。

    “过来狗蛋,过了这山门,你就是我剑宗的人了。

    从今往后,这天下都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


第三章 枫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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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被唤作狗蛋的小孩缓缓爬来,只是忽然闻着驰道上的血味,立刻如狼崽子似的,警惕得躲在草丛里。看来又要小心观察一会儿了。

    大小眼显然也知道他的性子,微微一笑,也不见怪,招呼其他人道,

    “咱们先入山吧。”

    于是其他六个少年也纷纷起身,擦着汗,陆续跟那领队的大小眼入林,断后的眯眼剑客也不再望向两人,按着刀把,转身从路口走开。

    蒹葭一时还盯着白马的尸身发呆。而小侯爷吕岳望着那行人转身离去,逐个隐入林中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凛,他立刻回过神来,赶紧抢过少女手中的石匣,咬着牙冲过去,手捧那剑匣一口气冲到山口,高声叫道,

    “家祖沈槐!北辰剑宗弟子!拜在九阴山下修行!得传飞剑一口!证物在此!

    弟子吕岳,并表妹蒹葭!遭仇人追杀,愿拜入仙山求道!

    还请仙长垂怜!收我等于门下!”

    说罢他手捧石匣,一个滑跪,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总算他赌对了,只要‘下马’,眯眯眼倒也没再出剑斩他。只是对方也不搭理他,兀自往山门里去。

    一时间,吕岳的心如坠深渊,沉入谷底。只觉得这个瞬间,仿佛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从指尖流过,而且再也没机会握住了……

    忽然,吕岳只觉手中一轻,竟是手中石匣飞空而起。抬眼看时,原来是那大小眼的,又搂着剑,拖着步子,街溜子似晃荡回来,把石匣收入袖中,

    “来吧。”

    吕岳大喜,扭头道,

    “蒹葭!快来拜见……”

    “诶诶,只收一个。”

    吕岳一愣,扭头看去,只见那大小眼懒懒散散的靠在树干上,依旧望着那边草窠里,幼狼似谨慎的小子,随口朝他道,

    “人招满啦,你自带一口剑,顶多再收你一个。”

    “什么……”

    吕岳一时楞住了。

    蒹葭倒是反应过来了,小心得牵着马车,来到山口,把缰绳递过去,

    “小侯爷,既如此,你入山去吧。你天赋道骨,有侯爷给你准备的许多天材地宝,成就剑仙绝非难事。

    咱们就此拜别,俺到锦都城去,与娘亲和姨娘会合,等你成了仙,得了道,总有咱们相会之日的……”

    吕岳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爬起来从马车里捧出个箱子,送到大小眼剑客面前,

    “这位师兄,此处有辟兵钱五十枚,鱼尾金三十两,锻骨筑基丹,易筋融血丸,通玄还灵丹,灵芝返命丸,雪莲还魂丹,皆是精炼六转以上的灵丹,还请您行个方便……”

    大小眼却看也不看,只用小眼斜他,

    “呵。你当上山享福呢,还带个丫鬟伺候啊。”

    这吕岳好歹也是个小侯爷,更是个年轻人,从来不拉下面子低声下气求人,哪里受得几次三番这么激,更别说对方这话还轻贱了蒹葭,一时血涌上头,正欲发作,却见对方那只大眼,竟还一直盯着另一侧。

    于是吕岳也扭过头,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此时其他人皆已入了山,这视线自然是落在最后的乞丐小子身上。

    这狗蛋,依旧狗似得伏在草窠里,还不曾入得林中,而大小眼分明就是来等他的。显然,这是个体怀灵根,身有道缘之子。

    自小在侯府见多了世面,吕岳也是心思一动,挺起腰杆,双拳一抱,朝那小子一指,

    “久闻北辰剑宗大名,门内弟子若争仙缘,皆以真剑比斗,勿论生死!

    光霞山既是剑宗外山,想来也依此理行事吧!

    那在下若赢了那小子,是不是可以夺他的仙缘,拜入山中修行!”

    大小眼把两只眼转过来,盯着瞅了瞅他,一点头,

    “是。”

    见对方答得如此干脆,吕岳也点点头,抱拳道,

    “好!既如此,家祖这一口剑的缘法,就让给表妹沈蒹葭。在下,斗剑入山!

    我也不仗着法宝欺人,就请剑宗,瞧瞧本侯的真本事!”

    蒹葭这才反应过来,

    “小,小侯爷,仙缘天注定,岂可强求……”

    吕岳回过头,星眸中闪过一丝柔光,盯着少女的瞳子,柔声道,

    “蒹葭,我已不是什么侯爷了,历经这一路上磨难险阻,我早也想通了。

    无论前路有多艰险,以后的风风雨雨,生生死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小侯……岳,你,你小心……”

    蒹葭忽然被他这么望着,一时也是面红耳赤,如遭电击,牙关都颤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仿佛吃了蜜似得甜。

    大小眼,“啧。”

    有仙缘在前,追兵在后,吕岳也不再犹豫,果断甩了蓑衣,解了裘袍,把身上大把的玉佩玉镯都交给表妹保管,只一身单衣,持一把剑。

    那剑长有二尺七寸,蛟鳞蟒皮裹鞘,锃得一声,剑刃出鞘,竟在秋风中协鸣,刃薄如蝉翼,锋芒若辉星,迎风舞一个剑花,便把飘零的枫叶都削成两半,沾着的露水都结成片冰,端的是一把世所罕见的神兵。

    吕岳运起内劲,把剑一震,宝剑立刻有所感应,剑脊如龙吟似低鸣,锋刃凝起一层白茫茫,雾也似的气刃,便持剑朝那草窠里的小子走去,

    “这位小兄弟,在下身负血海深仇,背负爹娘的期望,一定要光耀吕家的门楣,绝不能辱没了令武侯府的名声。

    此番实是因缘聚会,情非得已,若你自愿弃权,这些金银你尽自取走,也不失富家翁,否则刀剑无眼,在下也只好仗着一身苦练的本事,强夺你的机缘……”

    话音未落,那草窠中的小子竟然先出手了!

    被杀意和气机锁定!如炸毛的野兽,如离弦的飞矢,如离群的孤狼一般扑来!四足并用,直扑向吕岳胸口!把一路爬到光霞山,憋在胸中的一口气!尽皆呵出来!

    “哈!!”

    但他来的虽快,吕岳也运着劲,全身紧绷着,第一时间便踮足斜蹿出去,使着沈家家传的剑招,把手中薄如蝉翼的宝剑运劲一甩,一剑竟疾挽出三朵剑花,直朝乞丐小子面门罩去。

    然后那乞丐小子一洒手,扑面掷来一把泥。

    吕岳下意识闭眼的刹那,如光似影的剑尖,居然被那小子一口咬住!

    失了视野,又感觉到剑上传来的阻力,吕岳也是心中一凌,立刻运炁,“嘶——”得吐一口道息,身体竟在半空提速,如飞花蝴蝶一般腾挪而走!

    同时剑上白芒一闪,剑炁一纵,内劲一震,竟一剑震碎牙关,豁开那乞丐小子嘴角,抽剑而走,在他脸上拉出一条巨大的创口,若再深半寸,怕是半边脑袋都要给削下来!

    于是这个刹那,两人便换了一招,错身而过。

    乞丐小子直接被破了相,满脸是血,又被内劲震得头晕脑胀,只趴在地上咳血,喷出满口血沫碎牙,似是伤得不轻。

    吕岳则持剑立在枫树下,背对众人。

    那大小眼叹了口气,

    “好剑炁。”

    听他称赞,蒹葭悬着的心也一时松了下来,看那小子脸上被剑炁划得血肉模糊,忍不住劝道,

    “喂,你还是放弃吧,小侯爷天赋异禀,刻苦用功,自六岁开始习剑,炼炁十年,已孕生炁海,炼成剑炁,你是赢不了的!”

    大小眼也点点头。

    “走了,狗蛋。”

    于是那狗蛋小子又吐了口血,晃了晃头,跟着大小眼,爬入枫林。

    “诶,诶?”

    蒹葭愣住了,回过头,只看到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已经仰面朝天,倒在树下,绝了生息。

    心口一线殷弘的血迹,在锦袍上蔓延开来,心口被一剑洞穿,如同沾了一叶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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