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狂人录

唐末狂人录

苍穹之鱼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805342

唐亡于黄巢而祸基于桂林。庞勋之乱刚刚平定,王仙芝、黄巢、秦宗权、孙儒、朱温接踵而至。 一个病入膏肓的王朝,一个疯狂的时代,注定会有一群疯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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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追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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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乾符三年,关内道原州,秋。

    夜色如薄纱般遮蔽荒野,五步之外的一切变的模糊起来,远山巨大的轮廓宛如巨兽一般潜伏着。

    狼嚎声由远及近,令天地间升起一层肃杀之气。

    恍惚之间,陈玄烈忽然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黄昏,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时代。

    深吸一口气,秋日的清寒迅速涌入肺间,旋即被腹中涌起的饥饿感压下。

    “这帮贼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潜入我们忠武军的辖地掳掠,定要他们有来无回!”旁边的田师侃杀气腾腾道。

    “贼人带着俘虏、辎重,定然走不远。”华洪将左耳贴在地面上,聆听着地面传来的动静。

    三人都出自忠武军,皆是许州人,世代为忠武牙兵。

    三年前受朝廷诏令戍边原州,抵御越来越猖獗的嗢末人。

    “有动静,藏起来。”华洪忽然抬起头,望向西北面。

    三人迅速躲进枯草间。

    过不多时,地面沙沙作响,几十道矫捷的身影从前方一窜而过。

    是狼群!

    陈玄烈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惊动这些饿狼。

    但狼的嗅觉实在灵敏,一头特别健壮的灰狼忽然停下脚步,侧头望向三人藏身之地。

    双眼在夜色中发出锥子一般的幽光。

    陈玄烈心中一寒,饥饿的狼群比贼人更可怕。

    不过就在此时,西南面忽然传来一阵阵吐蕃话喝骂声,吸引了灰狼注意,低吼一声,跟上其他饿狼,消失在西南面的夜色中。

    对它们而言,牛羊、战马散发出的气味更能吸引它们。

    三人跟在狼群之后,不仅要掩藏踪迹,也不能跟的太近,更不能站在上风口。

    狼会从风中嗅出人的气味。

    华洪斥候出身,这些对他而言并不困难,不过前进速度颇慢。

    在寒夜中小心翼翼的摸爬了大半夜,才见到远方山谷中的火光。

    周围万籁俱寂,偶尔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以及嗢末人的窃窃私语声。

    “先睡上一觉。”华洪拢起一把枯草往身上一盖,几个呼吸间便没了动静。

    田师侃有样学样,不多时就传来一阵鼾声。

    赶了大半夜的路,又要追踪,又要掩藏踪迹,陈玄烈也颇感疲惫,倒在枯草中,不多时也睡着了。

    狼群极有耐性,一直忍到拂晓,火光渐熄之时,才发动突袭。

    陈玄烈立即被惊醒,双手习惯性的握刀。

    “还早,稍待片刻。”华洪早已醒来。

    田师侃还在发出轻微鼾声。

    山谷中一阵惊叫怒骂,战马惊惶嘶鸣,还有女人的哭泣声。

    嗢末乃当年吐蕃军奴,有不少唐人,在吐蕃上百年的奴化之下,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血脉传承和语言风俗,沦为胡人。

    他们此行东进,目标不是临泾城,而是城外的百姓。

    狼群的进攻分工明确,犹如军队一般,会声东击西,会诱敌,会左右夹击……

    几十条狼在狼王的指挥下进退有度,绝不冒进,也不恋战,只求偷袭,往往得手之后立即退走,等谷中的人松懈时,又去而复返。

    一直闹到天亮,狼群才退去,却并未离远,在不远处的山梁上徘徊,不肯离去。

    而谷中传来浓烈的血腥气,人尸、狼尸、马尸散落一地。

    嗢末人骂骂咧咧,收拾行装,准备离开此地。

    “时机已至!”华洪挽刀,小心翼翼的向山谷摸去。

    陈玄烈和田师侃端着劲弩紧随其后。

    如果没有狼群,嗢末贼人肯定会设有暗哨,狼群闹了大半夜,打乱了它们的部署,降低了他们的警惕。

    山谷中,贼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清点损失,有的在驱赶掳掠而来的百姓。

    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

    陈玄烈清点了一番人数,贼人有二十五人,四人披着吐蕃锁子甲,只露出两只眼睛,外披彩缯,手持黑麾重矛,腰悬长剑,剑柄和剑鞘上镶嵌着红绿石头。

    五人披着皮甲,背负弓箭,剩下几人无甲,但手上提着骨朵、短斧等重兵。

    地上有三具尸体,以及五名伤者。

    陈玄烈试了试弩,瞄向不远处一名正在拖曳狼尸的贼人,风很大,感觉没多少把握,若不能一击致命,必惊动其他贼人。

    正面厮杀胜算不大。

    遂将弩递给了华洪,拔出腰间横刀,顿感顺手许多。

    向二人做了一個噤声的手势,从枯草中悄悄摸了上去。

    那名贼人劳累了一夜,放松了警惕。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陈玄烈如猎豹一般从枯草间窜起,寒芒一闪,手中横刀干净利落的划过他的喉咙,没有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

    贼人一愣,满眼不可置信。

    而当他反应过来想呼喊时,喉间忽地喷出一蓬血雾,挥洒在清晨的寒风之中,随后身体软软倒下。

    陈家刀法一向凌厉,陈玄烈也不是第一次杀敌,十三岁时就已经进入忠武军,走上了父辈的老路。

    贼人一时还未死透,身体犹在颤抖,撕开的脖颈不断喷涌出鲜血,陈玄烈将他拖入枯草中。

    恰巧另一名贼人走来,发现了正在拖人的陈玄烈,刚要出声示警,只听见“咻、咻”两声,一支弩箭射空,另一支弩箭稳稳插在贼人喉间。

    陈玄烈回头,华洪微笑示意。

    田师侃一脸懊恼的甩着手中劲弩。

    “五郎的刀赶上叔父九成火候。”华洪低声赞赏。

    “差远了。”陈玄烈没有谦虚。

    父亲陈奉先武勇在整个忠武军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

    忠武军中卧虎藏龙,很多人没有显山露水。

    不过陈奉先半个月前,驱赶嗢末人时,中了暗箭,正卧病在床。

    三人合力,很快解决外围七名无甲贼人。

    但也引起了其他贼人的警觉,尤其是那四个甲士和五名弓手,弯弓搭箭,让其他九名无甲贼人聚在一起,同进同退。

    如此一来,陈玄烈三人不好下手。

    “看来只有强攻!”华洪重新装填劲弩。

    “那还等什么?”田师侃一手提刀,一手提着铁挝。

    贼人劳累了大半夜,精力必然不济,凭着手中的劲弩和甲胄,倒也有几分胜算。

    陈玄烈望了一眼山谷正中的四名甲士,与五名弓箭手互为呼应,形成一个小小阵势,还将掳掠而来的百姓驱赶在前,当成肉盾。

    正面冲锋,如果不能快速扑杀那四名甲士,外围的九人会从后面赶来,形成前后夹击的局面。

    三人与十八人正面厮杀……

    陈玄烈不怀疑二人的勇猛,但风险太大,“我等优势在暗,贼人优势在人多势众,不可与其力敌,可暂避其锋,贼人带着俘虏辎重,即便有战马也走不快,我等一路追杀即可!”

    “何必如此繁琐?谅这些贼人也不是我忠武军的对手!”田师侃粗着嗓门道。

    “贼人有甲士、弓弩手、游骑,非寻常匪类。”陈玄烈望向华洪。

    “五郎所言甚是,不可与其力敌,反正他们逃不了。”华洪年纪最大,经验最丰富。

    田师侃哈哈一笑,“那就听五郎的。”

    三人遂小心翼翼的退走。

    谷中贼人不知虚实,疲惫不堪,不敢冒然追击。

    “五郎知晓兵法?”华洪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

    “早年读过一些。”

    陈家与田家、华家一样,在许州属于“乡豪”,世代为军,祖父陈从钧还在时,颇有眼光的请了先生,自幼一边苦练武艺,一边读书习字,兵法也稍稍涉猎过。

    “果然家学渊源,如今天下大乱,五郎前途不可限量!”华洪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笑意。

    “华兄谬赞,我等都是生死兄弟,将来有一口吃的,绝少不了两位兄长。”陈玄烈也有心结交二人。

    身边多一人,就多了一丝在这乱世中活下去的可能。

    唐末五代,英雄辈出,忠武军为天下之中,出了太多的能人、狠人,深深影响天下大势的走向。


第二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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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人不敢在山谷中多留,急着赶路,却舍不得掳掠的百姓和辎重,又不愿放弃受伤的贼人,带着一起向西走,速度极慢。

    沿途不断受到狼群袭扰,伤亡还在增大。

    只得派出游骑来回巡戒。

    但这些游骑却是最好的猎物。

    华洪弩箭极准,射出七箭,只有两箭没有射中,夺下敌人两匹战马。

    “哈哈哈,有此物在,此番贼人插翅难逃!”田师侃一手挽住缰绳,一手持刀,往来如飞。

    陈玄烈主动让出剩下的一匹马给华洪。

    “好兄弟!”就这么一个小小举动,华洪大为赞许。

    一匹上好战马在这时代价值不菲,华洪为人慷慨大度,自然也喜欢与慷慨的人结交。

    “好马配豪杰,此马在华兄手上比在小弟手上有用。”陈玄烈暗暗拍了个马屁。

    “为兄怎当的?”华洪嘴上推辞,脸上却乐开了花。

    也不全是陈玄烈吹捧,一个人的气度完全可以从言谈举止间看出端倪,军中能被称为“豪杰”的的确不多。

    互相吹捧了一阵,华洪神色严肃起来,“贼军疲惫不堪,今日向西派出两人,应是求援去了,依为兄之见,为免夜长梦多,不如今夜就突袭,有战马在手,些许贼人不足挂齿!”

    “早该如此!”田师侃驱马过来。

    陈玄烈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妥。

    贼人配合默契,有甲士,有弓箭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按他的想法,即便贼人有援兵,在援兵赶来之前,也能一口一口吃掉他们。

    不到万不得已,不需要上去玩命。

    不过华洪和田师侃显然不愿再拖延下去了。

    陈玄烈现在是少数,不好违逆二人。

    华洪能征求意见,已经相当给陈玄烈面子。

    “小弟但凭华兄吩咐。”陈玄烈行了個叉手礼。

    “就这么说定了,我二人有战马在手,当为先锋,乘其不备,直取那四名甲士,你在后放火鼓噪,虚张声势,迷惑贼众。”华洪颇有谋略。

    “领命!”陈玄烈迅速摆正自己的位置。

    既然定下计划,就坚决执行。

    好在贼人也只剩下十三人,能战的也就那四名甲士,华洪与田师侃两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胜算非常大。

    三人又商议了许多细节,华洪心细如发,该想到的都想到了。

    准备吃干粮的时候,田师侃弄来两片生肉,咧着嘴笑道:“不吃肉如何有力气杀敌?”

    陈玄烈看着红白相间肉发呆,上面还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是什么肉。

    华洪却不管不顾,一把接过,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追杀贼人,不能生火,否则会暴露踪迹,食物的气味也会引来狼群。

    “是狼肉,还有么?”华洪意犹未尽。

    “有。”田师侃又取来三块,抛给华洪一块,有给了陈玄烈一块。

    狼肉腥膻无比,又柴又硬。

    陈玄烈艰难下咽,忍着恶心将一块手掌大小的生肉切成片吞下肚。

    虽然难吃,但腹中升起一股暖意,身上也有了力气。

    吃了狼肉,华洪将所剩不多的干料搭配着草料喂给战马。

    之后三人寻了一堆枯草倒头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已是深夜,华洪早已清醒,披挂上了甲胄,正在检查弩机、横刀,还给两匹战马马蹄上都裹上了布。

    田师侃还在熟睡。

    吃饱喝足,又睡了两个多时辰,陈玄烈顿感精神抖擞,身体中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华洪骑在马上,吟诵着李白的《侠客行》,手挽长刀,眼神如炬。

    一身暗红色的乌捶甲在月光下发着幽光,威风凛凛。

    也难怪他两骑就敢冲杀贼人,唐人一向尚武,虽是唐末,也没丢掉这份骨子里的豪勇之气。

    加上精良的装备,更没有畏敌之理。

    这时田师侃也醒了过来,披上盔甲,翻身上马,一手倒提铁挝,一手提着长刀,满脸兴奋之色。

    二十年前,忠武军给着一代名将王式平裘甫,击南诏,剿灭徐州银刀军时,就被称为“天下锐卒”。

    大唐任何战事,都少不了忠武军的身影。

    “为兄去也!”华洪勒转马头,向西缓缓行去。

    田师侃朝天打了一个哈欠,驱马赶上。

    目送二人消失在深沉夜色中,陈玄烈也赶紧步行跟上。

    深夜中寒风如刃,苍凉的狼嗥声从远处传来。

    贼人依旧在前方谷地里燃了几堆篝火,照亮了整个营地。

    西北遍地都是这种地形,连嗢末人也被称为六谷番。

    华洪和田师侃仿佛两个优秀的猎手,一直沉住气,等待着最佳突袭时间。

    陈玄烈也准备好火石、柴草,然后耐心等待。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东方天幕浮起一道鱼肚白,贼营里的篝火缓缓低沉、熄灭,两骑忽然从东北面杀出,宛如两颗流星。

    敌人猝不及防,当即被撞飞两人,又被砍死数人。

    二人轻而易举杀入营中。

    陈玄烈大喜,正准备点燃柴草时,却看见华洪、田师侃二骑“噗通”一声,跌落陷坑之中。

    贼人一阵哄笑。

    原来他们在营内设置了陷阱,就等着猎物上门……

    猎人瞬间成了猎物。

    陈玄烈如坠冰窟,也不知二人现在如何了。

    通常这种陷坑里面都设有木矛、尖桩等物,人掉进去,立即扎成刺猬。

    此前便有预感,这群贼人有些不同寻常,如今果然应验了。

    陈玄烈揉了一把脸,继续在黑暗中潜伏,心中暗自决定,哪怕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为他二人复仇,夺回他们的尸体。

    下了决心之后,人迅速冷静下来。

    贼人又燃起了篝火,大声喝骂着什么,过不多时,从陷坑中拖出两人。

    二人一动不动,全身血淋淋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不过接下来贼人的动作让陈玄烈心中一喜,只见一名甲士提着皮鞭抽打二人,立即传来田师侃的大嗓门,“呸,嗢末贼子,只会使阴的,乃翁着了你们道,要杀要刮快些动手!”

    陈玄烈这才想起二人穿着甲胄,又骑着战马,即便落入陷坑,有战马垫底。

    而陷坑中的木桩肯定扎不透二人身上的乌捶甲。

    只要人没死,就还有机会!


第三章 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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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人非常狡诈,陷坑和鹿角通常设置在营地外,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

    连经验丰富的华洪也中了招。

    陈玄烈不断思索着如何救人。

    华洪与田师侃冲入营中时,又杀了两名弓手,撞伤了一名甲士,无甲贼人伤亡更大,只剩下三人。

    仔细清点,发现少了一名甲士。

    应该是去求援了。

    营地中的可战之人只剩下两名甲士,三名弓箭手,三名无甲贼人。

    贼人伤的伤死的死,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掳掠而来的二三名青壮男女,不停的鞭打,试图让他们驯服。

    但越是鞭打,他们眼中的仇恨越是浓烈。

    而且看这几个贼人的样子,也是疲惫不堪。

    连日被袭扰追杀的滋味并不好受。

    陈玄烈原本指望在他们休息时混入青壮男女之中,但这时贼人开始折磨华洪和田师侃,一名身材并不高大的甲士用小刀在田师侃身上切割,一小块血肉被取下……

    陈玄烈眉头一皱。

    吐蕃人占领河西时,以各种酷刑维持统治,动辄凿眼断手、剥皮取骨,手段残忍酷烈。

    嗢末人继承了吐蕃人的风格。

    两人落到他们手中,只怕不死也废了。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贼人故意折磨二人,逼潜伏的同伴出来救人,落入他们的圈套……

    田师侃的惨叫声渐渐变得凄厉起来,华洪一声不吭。

    贼人不停的喝骂,似乎在拷问,但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能再等了!

    陈玄烈心中一横,再等二人就会被折磨死。

    一个人活着回到临泾城,也无法向军中交代,以后抬不起头来。

    他们不仅是袍泽,更是同乡的兄弟。

    陈玄烈点燃面前的枯草,火焰随着寒风升腾,噼啪作响。

    很快,营地外火光阵阵,烟雾升腾,寒风一吹,火势不断蔓延。

    陈玄烈埋伏在暗处,等待贼人出来搜查,然后一个個解决他们。

    不过贼人的狡诈也超过了他的预料,非但龟缩不出,反而聚集起来,摆出阵型,甲士在后,弓箭手居于俘虏之中,三名无甲贼人上马,提着长矛,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如果他们不出来,陈玄烈没有任何机会。

    望着血流如注的华洪和田师侃,陈玄烈心中一横,提刀跳了出来,朝着敌营一阵大喝:“贼人听着,尔等已被我军包围,识相的速速投降!”

    大火在身后噼啪作响,浓烟滚滚。

    火借风势,人借火势。

    贼人似乎被陈玄烈的气势吓到了,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陈玄烈赶紧提刀指向左面,“左队带上十个弓箭手从后面绕过去,走了一人那你们试问!”

    又挥刀指向右边,“右队随我冲杀!”

    声音气势十足。

    陈玄烈握紧长刀,一步一步走向贼人营地。

    “咻”一支羽箭落在脚边,陈玄烈眼皮都不抬。

    “你、没有、援兵!”一名甲士用生硬的汉言吼道。

    “此乃大唐疆域,尔等已经拖了这么多天,你说有没有援兵?”陈玄烈哈哈大笑,他既然这么说,心中肯定疑虑。

    如果不怀疑,哪还会废话?早就提刀围杀上来。

    陈玄烈越发冷静从容。

    贼人这几天一直被追杀,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那名甲士朝游骑喝令一声,游骑竖起长矛,纵马而出,朝陈玄烈冲杀而来。

    不过双方间隔一百多步,速度跑不起来,陈玄烈居高,游骑居下,战马并无多少冲击力。

    没有冲击之势,骑兵威力去了一半。

    冲到面前,长矛朝着面门刺来,动作却是无比缓慢,并无多少气力。

    贼人们被连续袭扰,精力、体力、意志力大不如前,如今气势为陈玄烈所夺,虚态尽显,又心中惊惧,刺出的一矛绵软无力。

    陈玄烈双腿一弯,身体微弓,轻松躲过刺来的面门,然后双脚发力,居高临下,手中长刀奋力挥出,一人一骑交错而过,血光飞溅。

    吁——

    战马发出凄厉的哀鸣,整条前腿以及贼人的右腿被锋利的横刀斩下,摔在地上。

    贼人的惨叫充斥整个山谷。

    陈玄烈将他拖出,当着谷中贼人的面,一刀一刀割断他的头,以此激怒谷中的人。

    那几名贼人越发惊恐,手中的弓箭都在抖动,回望身后的两名甲士。

    甲士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被俘虏的青壮们眼中重新有了光彩,有几人好蠢蠢欲动。

    烈焰不断吞噬山谷周边的枯草枯木,将贼营包围其中,浓烟滚滚之下,似有千军万马。

    陈玄烈提着血淋淋的横刀,闲庭信步般的走向敌营,“鼠辈何不惜命哉!”

    从他们的眼神就能看出他们心中的恐惧。

    “哐当”一声,西边的那名游骑扔下手中长矛,勒转战马,掉头就跑。

    陈玄烈踏前一步,“动手!”

    话音方落,几名青壮忽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呼吼,一跃而起,将身边的弓手扑到在地,顿时乱了起来。

    面对二十多青壮男女,剩下的两名甲士也无可奈何。

    “杀!”陈玄烈提刀冲了过去。

    两名甲士倒也勇猛,一人持剑,一人挺矛,朝陈玄烈刺了过来。

    重矛在马上杀伤力巨大,在马下反而显得笨拙。

    “砰”的一声,陈玄烈躲过了重矛的攒刺,一刀狠狠劈在另一人的大剑上,火花飞溅。

    对方的膂力明显不及自己,后退两步。

    陈玄烈转身,挥刀欺入重矛甲士内侧,重矛反而转动不开,胸口被刺了一刀。

    横刀直刃,刃口锋锐,有一定的破甲力,利于步战。

    嗢末人的锁子甲不惧劈砍、箭矢,却挡不住横刀的刺击。

    不过毕竟是以一敌二,陈玄烈也被另一名甲士刺了一剑,有乌捶甲的防护,只伤了一些皮肉。

    陈玄烈气喘吁吁,却斗志高昂,手中横刀却不堪重负,布满了缺口。

    对方更不好受,重矛甲士明显已经不行了,胸前血流如注,身体微微颤抖。

    两人只要倒下一人,陈玄烈就能轻松斩杀剩下之人。

    但此时形势已经逆转,轮不到他出手,青壮们抄起地上木头、石块儿扑了上来,两名甲士陷入重围,顾此失彼,被一拥而上的青壮生擒。

    接着便是愤怒的木头、石块儿雨点一半砸下去。

    唐人一向尚武,西北边民与吐蕃人、党项人、嗢末人厮杀了两三百年,民风剽悍,仇恨早已深入骨髓。

    等人群发泄完愤怒时,两名甲士已经不成人形,成了一滩肉泥。

    陈玄烈没空管他们,赶紧去救华洪和田师侃。

    还好,贼人只是折磨他们,没想取二人性命,流血虽多,都是皮外伤。

    田师侃疼晕过去,华洪还清醒着,“多亏……五郎救我等性命……”

    说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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