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妻慈悲
三昌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1 总字数:276926
文案: 疯批偏执狂郡主vs位高权重摄政王 上京城中有一对身份尊贵的未婚夫妻,女子是顺平郡主任兰嘉,年芳十二便入寺为亡父亡母祈福,四年后再回上京城时,她身着白衣,腕带佛珠,一副温婉柔意模样。她的未婚夫婿陈朝却与她截然不同,刚及冠便为摄政王,扶幼帝登基,为稳固皇位皇权,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血。 顺平郡主回京,摄政王履行婚约,娶其过门。他诵经祈福多年的新婚夫人,为人良善,与人温和,是个最善良不过的人。把持朝政多年的他每次沾了血回府,都得沐浴焚香才敢回房,不愿有一丝污秽之气近了她的身。 可不管他再如何沐浴焚香,却总能闻到自己夫人周身萦绕着一股血腥气,他本不解,直到他表妹入府。 表妹胆大包天,给他下了迷药,他一时不备中了招,再清醒时就看到他的表妹满身狼藉,而他的妻子,面上还是那副温柔模样,看着他满脸笑意: “夫君,表妹不乖呢,我杀了她给你解气好不好?” PS: 女主不良善,介意勿进。 本文不搞雌竞,后宅争斗。表妹也是好表妹。 作者很爱女!!! —————————— 预收新文,宝们帮忙点点收藏吧!文在专栏。 文名:《藏锋》—古代版史密斯夫妇 文案: 冯十一是个杀手,在杀手组织长大的她自小就想有个家。于是她在手刃了上级,成功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找了个温文尔雅的夫君。 夫君是她早早就看中的,是个教书先生。年纪比她大,本事没多少,但胜在有一张好看的脸。冯十一也不全然图脸,还因为下头人说,年纪大会疼人,往后孩子教养也不用愁了。冯十一觉得极有道理。 成婚后,她夫君也确实挺会疼人,但不知是年纪问题还是因为是个文人,在榻上总是精力不济。夫君有了,冯十一想再要个娃,于是命手下的杀手广罗偏方,决心给她夫君好好补补身子。 一夜,眼看着自己夫君又喝了一碗浓药,但依旧毫无反应翻身就睡,冯十一生气了,气到想杀人。恰好,手下刚搞砸了一个单子,冯十一决定亲自出手。 冯十一到了那烟花柳巷之地后却看到了不久前才在榻上拒了她,口口声声喊累要要歇下的夫君,而她要杀的人正对着她的夫君毕恭毕敬,卑躬屈膝。 冯十一炸了。怪不得在榻上精力不济,原来是到外头找小妖精了。冯十一人都不杀了,转身就去找绳子。她要把他捆到榻上灌药,直到她生下娃娃为止。 ps: *古代版史密斯夫妇 *男主在榻上很行 *只搞雄竞,不雌竞。作者很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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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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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隆五年,正值寒冬。
空中撒着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给上京城裹上了一层雪白的外衣。
清晨,城中鼓楼晨钟敲响,人流涌动,人来人往间,洁白的雪被踩踏成泥,湿滑而斑驳,显得脏乱不堪。
街上的人裹着臃肿的冬衣,哈着气,搓着双手走在寒冷的街上脚步匆匆。但在路过西街菜市口时,都会轻缓步伐,眼神瞥向地上一滩滩掺杂着浓厚血迹的积雪。
妇人们大多都不敢多看,急急忙忙扯过自家的汉子,快步离去,嘴里直呼晦气。而年轻汉子在路过时不少人还会啐上一口唾沫,满脸鄙夷。
正如这灰暗的天气一般,上京城内近日来也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中。离新年不过半月了,牢中又提了一批死刑犯处斩。地上的新鲜血迹正是几年前勾结叛军的杨氏一族的,男丁女眷无一例外。
五年前安王谋反,先帝遇刺,幼帝即位,这上京城北街菜市口的处斩台上就再没断过血。血迹刚干涸就又来新人。这都是当朝摄政王的手段。当年安王谋反一案,牵连了不知多少人。安王谋反未成,逃离了上京,留下了许多参与谋反的人都被关押进了狱中,而摄政王也不一次性将人杀光,只隔三差五拉几个出来砍个头以此来警醒世人。
当年安王谋反,虽直捣皇宫,但城中还是有不少平民百姓遭难。所以纵使五年过去了,但只要是和谋反之案相关的人被处斩,百姓们还总是愤愤不平。
一穿着青色棉袍的小厮路过菜市口时也愤愤唾了一口,他身侧的小厮侧目:“你怎如此气愤,这刚处斩的杨家和你也有仇怨?”
青袍小厮的鼻子冻得通红,他搓了搓手,捂在脸颊处。
“你新来府上,你不知情。府里的二爷就是因为那场的叛乱没的。”
问话的小厮只是一管事的远方亲戚,刚从外地入京,还不清楚主家的事。只知道府里的老太爷曾经是阁老,辅佐过三代帝王。在清流中甚有威望。次子更是迎娶了皇家嫡长公主。只不过英年早逝,如今府里的人都不敢多提这位早逝的二爷,看青袍小厮主动提起,他刚想多问两句,青袍小厮加快了脚步。
“不聊了,快些将管事要的东西采买回去。郡主马上要回京了,在郡主回京前得把她的院子都归置好。这差事要办不好,别说你我了,就连管事都得吃排头。”
小厮虽不知道二爷是怎么没的,但也知道他留下了一个独女,出生就被赐封郡主。离京已多年了。
小厮在外头忙着采买,离皇城不过几步距离的位于永兴坊中的任府内也正四处忙碌着,有管事嬷嬷睨着眼盯着,小厮侍女们也不敢偷懒。
“动作都给我麻利些。”
这寒冷的天,下人的手泡了冷水发红生疮,但有管事嬷嬷在旁小厮也只能忍着默默干活。
上京城里热闹着,距离上京城上百里外的云留山上如往日一样寂静。山上白雪纷飞,地上树枝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雪。位于山顶的归云寺中几个身着僧袍的小和尚正拿着一根长棍在练功,伴着殿中传出的诵经声动作整齐划一。
云留山地势高,道路崎岖,这严冬寒节,寺中已经好几日不曾见到来上香的香客。
“悟心。”
从殿中走出一个满脸褶皱,僧袍陈旧的和尚,他年纪看着虽大,但长得慈善,手中正捧着一个匣子。
听到叫唤,空地上一个年纪瞧着不大面孔圆润的小和尚停下动作,将手中的棍子放到架子上走到老和尚面前,双掌贴拢行礼。
“住持。”
老和尚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他。
“替我去后山一趟,将这匣子送去。”
这后山悟心也不是第一次去了,他接过匣子,熟门熟路朝外走去。后山的院落本也是归云寺的,很是简朴,这几年院子虽住了人但外观也无甚变化。悟心刚走到院子外就见过一个挎着竹篮的身着绿衫的女子。她也看到了悟心,眉眼一弯,柔柔一笑。
“悟心小师傅,你怎么来了。”
“素念施主,住持让我来送东西。”
来了这后院几次,悟心也知道素念只是个侍女,悟心赤诚,住持既然把事交给他。那他也应该把东西送到正主手中才是。
“兰嘉施主可在?”
素念朝他招招手;“在呢,快来,我刚好做了糕点,天气这么冷,悟心小师傅一会正好用些热茶。”
悟心虽年纪小小就入了佛门,但到底是个孩子,偶尔也贪嘴。
进了院落,悟心就发觉了院中和外头的不同。地上别说积雪了,那就是一根杂草都看不见,衣着朴素的侍女正在往地上撒着不知何东西。悟心走近一下,才发觉,她们撒的竟然是粗盐。
悟心咂舌,这可是盐啊,在这处竟然随意挥洒。
他身侧的人好似早已习以为常,只笑着问院中侍女。
“姑娘可醒了?”
“素念姐姐,姑娘刚起呢,正在用早膳。”
素念将手中的竹篮交给侍女:“里头是刚采的花,送到厨房去”。随后转头朝悟心说:“我带你去见姑娘。”
院落不是很大,绕过前院走过一道连廊再过一道门便是后院。后院所有门上都挂着厚厚的门帘。走到正房门外,素念刚掀开门帘,她身后的悟心就感到一股暖意从屋中涌出。
“姑娘,悟心小师傅来了。”
“那快请他进来吧。”
屋子里传出一道轻柔的女声。
悟心跟在素念身后进去,这屋子他来过几回,他分辨不清屋子里是何摆件是何价,他只是觉得这屋子里既素净又雅致,甚是好看。
屋子里站着两个侍女,屋子中间的桌上摆着几道膳食,一女子正坐在桌前,她身着一身白衣,发髻上只插了一根素雅的白玉簪,眉眼温婉,唇角微微上翘,抬眸满眼善意。
这便是院落的正主了,多年了悟心还不知她的姓氏,只知道她叫兰嘉。是个住持都要以礼相待的贵人。
“这么冷的天,悟心小师傅怎么来了,可用过早膳了?”
寺中的早膳都是早课过后才用的,出家人一贯诚实,悟心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匣子放到桌上:“兰嘉施主,住持让我来送的。”
放在桌上的匣子不大,颜色深沉,瞧着也有些年头了。任兰嘉的视线没有在匣子上停留,而是笑看着悟心。“辛苦悟心小师傅了,在这用了早膳再回去吧。”
素念带悟心下去,立在一侧伺候的慧心走上前将那匣子打开,匣子中间是一串佛珠,刚打开匣子就能闻到一股异香。
“姑娘,是无念大师开过光的佛珠。”
屋子里的百宝架上放了几个相似的匣子,里头都是佛珠。每一年,归云寺的住持都会亲自开光一串佛珠,诵经百日,然后送给任兰嘉,只是她从未戴过。慧心阖上匣子照惯例刚想将匣子放到百宝架上身后就传来声音。
“拿来吧,给我戴上。”
白衣下是白莹的手腕,手腕上没有戴任何饰品,木质的佛珠戴在手腕上触感倒也温润。佛珠绕了几圈,还垂了一段在手心中方便人盘挲。
“回京的行装收拾得如何了?”
慧心将空匣子收起:“收拾得差不多了,观南他们在清理下山的路了。后日就可启程了。”
悟心在用过了糕点后才知道在这后山住了几年的人要离开了,出家人虽得抛去一切俗念,但悟心还是有些不舍。素念往竹篮里装了不少糕点。“往后得空我们还是会回来小住的,悟心小师傅可别忘了我们。”
悟心连连摇头:“不会忘的。”
几年前一行人静悄悄住进了后山的院子,如今走时也是静悄悄的。一行人离开的那日起了个大早,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从山顶到山下的官道上花了半日功夫,到山脚后素念去查看了下装行装的车子随后又掀开车帘回了马车,她身上带着凉意也不敢坐得离自家主子太近。
“姑娘,外头路上人不少呢,想来是快到年关,都急着归家呢。我们也好几年没回京了,也不知道如今上京城中是何模样。”
当年离京时,幼帝初登基,朝廷百废待兴。任兰嘉那年不过才十二岁,如今四年过去,她已过了及笄之龄,已是翩翩少女。
慧心正给任兰嘉揉着酸疼的腰,马车垫的再软,坐了半日还是难免腰酸。
“素念,进京后在外人面前不能再唤姑娘了,得改叫郡主。”
当初入寺,为不露身份,上下所有人都改口叫姑娘。如今回京了,自然是得改回来。
皇家血脉薄弱,如今并无在室公主,如今女子中除了太后身份最尊贵的便是任兰嘉了。她的母亲安宁长公主当年在安王叛乱中为救幼帝而亡,而她本就体弱的父亲在不久后也去了,偌大的长公主府只留下她一人。凭着皇家郡主的身份她本可以在上京城中过着人上人的日子。但她非但没有留在上京,反而还自请入寺为父母祈福诵经,这一去就是四年。
任府管家一早就带了下人去城门处候着。刚到,他就见到了熟人,那人长得白皙俊秀,身上的衣样绣工精巧,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呢。
只可惜,同他一样,不过是个下人。任管家换上笑脸走上前去。
“吴总管,好巧,您怎也在此处。”
吴悠瞥了他一眼:“接郡主回府。”
他语气冷漠,眼神也没在任管家身上多停留。
任管家早就习惯了眼前人这淡漠样子,他冷哼一声。那便看谁能接走人吧。
两行人马从早晨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快到宵禁时辰,路上已无多少人。吴悠提前打了招呼,城墙上的士兵看到远处有车队来时便下来传了消息。士兵没有压着声量,任管家也听到了,他急忙踹了身边的小厮一脚。“还不快去外头迎迎人。”
小厮急忙去,却在要出城门时被士兵拦下。
“不能出城。”
士兵虽如此说,但任管家却眼睁睁看着吴悠带着的长公主府的侍卫大摇大摆出了城门。
任管家气红了眼:“欺人太甚,老太爷若还在仕,他们哪敢如此。”
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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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日马车,摇摇晃晃,难免不适。素念拖着腮昏昏欲睡,只慧心保持着清醒,时不时看看白色的狐皮大氅下的主子睡得如何。察觉到马车速度放慢,她将马车窗推开一条小缝。
“可是快到了?”
前去探路的侍卫刚好回来。
“已经到城外了,吴总管也迎出来了。”
不知道是马车里灌进了风还是听到了人声,本阖着眼的任兰嘉睁开了眼。
“吴悠来了?”
任兰嘉撑起身子,眼中还泛着困顿,坐在一侧的素念也幽幽转醒,听到了吴悠的名字立马精神了。
“吴,吴总管来了啊。”
虽离京几年,但素念对于这长公主府的总管事还是惧怕的。一板一眼,不容她们出错,松快了这几年,素念都可以想到回京后的日子是怎样的。
“回郡主,任府管家也在城门候着。”
慧心拧了帕子给任兰嘉净面,微凉的帕子贴在脸上,任兰嘉清醒了一些,她拢着大氅坐起,透过车窗,远远就可以看到那高耸的城墙上微光闪烁。
她看着窗外。
离京四年多,她从稚龄女郎到如今待嫁之龄。她在山上诵经祈福的这上千个日夜,许是她心中恶意太盛,佛祖似乎不曾听到过她的祈念。死了的人已成白骨,那些本该死的人却依旧还快活活着。
佛无用,那她便亲自入世替佛渡人。
“郡主。”
马车外传来声音,男声熟悉,素念听到就直觉头皮发麻。
外头风大,任兰嘉脸都没露。“我今日先回任府,你先带人回去吧。”
在城门等了一日的吴悠垂头恭敬回道:“是,郡主。”
车队浩浩荡荡,持剑的黑衣侍卫团团护住马车,马车后是装了箱笼的车队。见吴悠随在车架一侧,任管家心中正忐忑,只看马车过了城门后停下,还没等他上前行礼。车帘被掀开,一道清丽的身影露了面,笑脸嫣然;“这是任管家吧,多年不见,您可还好?。”
这几年,任管家也不是没有去山上送过东西,只是除了侍卫都没见到人。如今又天黑着,这露面的侍女他一时也认不清是谁。。
“老奴一切都好。郡主一路回京也累了,老太爷命老奴接郡主回府。”
本是等着一起用晚膳呢,但眼下时辰也晚了,任管家也吃不准说府上的人是不是还等着,便咽下不提。且能不能接走人还不一定呢。
正忐忑着,却听道:“郡主也想念老太爷和老太太了,任管家前头带路吧。”
这是要跟着他走的意思,任管家面上一喜,连连点头。
他上了马,看吴悠的反应,这长公主府的总管事面上并无波澜。非但面无波澜,还带着人护送车架一路送到了任府门口,看着马车进了府便带着人毫无留恋转身走了。
任管家顾不上他,正使人给府里传话:“快去,快去,给老太爷还有各院传话,就说郡主回来了。”
门房拆了门槛,马车从正门进了府,停稳后素念先下了马车,环顾了眼四周,觉着这宅中变化倒也不大。
任家世代清流,书香门第,宅院看着质朴却处处精巧透着讲究。
任管家派人去传了话,刚想安排后头装着行装的车队从侧门入府,却看到护送的车队的侍卫和车夫低语了几句,只留下了一辆马车,其余车子在侍卫的护送下又朝着长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任管家张了张嘴,回头看,车上只下来了一个侍女,正主还未下来呢。他心中犯嘀咕,摸不准这几年未归的二房郡主主子是何用意。怎么人回了任府,箱笼却送去了长公主府。
马车里的人一直未动,直到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马车的车帘才被人掀起,方才在城门处露脸的侍女扶着一道白色身影下了马车。待那白衣身影站定,任管家看愣住了。
太像二爷了,二房的这位皇家郡主和早逝的二爷居然有八分相似,几年前还未觉着,如今长开了却这般相似。
任兰嘉最先见到的是任老太太的泪脸,刚走上前想行礼,就被任老太太抓住手拥进了怀里。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这么冷的天,温热的眼泪很快就变的冰冷,贴着任老太太脸颊的任兰嘉也感觉到了。她轻柔拍着任老太太的背:“祖母莫哭了。”
任老太爷站在任老太太身后,任兰嘉靠在任老太太的肩头对他一笑:“祖父。”
任兰嘉这一笑,更像他那早逝的次子。任老太爷一怔随后扯起嘴角露出笑意。
“好了,嘉儿这一路也累了。这天气这么冷,你要抱她到何时?”
任老太太这一辈子都是以夫为天,任老太爷发了话,她再不舍也只能放开孙女。虽没再抱着,但那手却还是紧紧拉着的。
“走,路上饿了吧,祖母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
任老太爷和老太太是最早得到消息的,等任老太太拉着任兰嘉过了花厅,府里其他人才匆匆而来。
“大伯父,大伯母,三叔父,三叔母。还有这是……兰昭妹妹吧。”
人群角落里站着一少女,瞧着十四五的样子。见任兰嘉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屈膝行了个礼:
“二姐姐。”
任家一府三房,皆为嫡出。长房生了二子一女,二房只任兰嘉一个,三房有一子一女。除了长房大姑娘已出嫁外,眼下小辈却之见任兰昭一人。
“怎不见大哥哥,二哥哥,还有三弟弟?”
任老太太摸了摸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去。
“大郎如今外放在外,二郎和三郎都入了国子监,这几日正巧去外游学了。年关前会回来的,到时你就能见着了。”
眼下天色已晚,任老太太也想独自和孙女叙叙话,到了内院门口便挥挥手。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先回院吧。明日再找嘉儿叙旧也不迟。”
任老太太的话无人敢驳,众人自是应承下来。任大夫人回院,任大老爷带着任三老爷去书房有事相商。留下任三夫人和任兰昭在原地。任兰昭看着任老太太和任兰嘉的背影撅了撅嘴。
“祖母自小就对二姐姐好,如今二姐姐回来了,祖母眼里大概又要没有我了。”
任大姑娘出嫁,任兰嘉又远在寺中祈福,这几年,任府府上就任兰昭一个女郎,她习惯了集宠爱于一身,如今任兰嘉回来,她有些不适。
任三夫人环视了下四周,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些,这话可不能当着你祖父祖母的面说。”
任兰昭瘪瘪嘴,她又不傻。
任老太太和任老太爷住在正院,院子还是任兰嘉记忆中的模样,就连桌上的菜肴也是那些熟悉的菜色。
任老太太拉着任兰嘉就要坐下,任老太爷也难得随着一道。
任老太爷坐在上位,任兰嘉坐在他下方。任老太太坐在任兰嘉身侧给她夹菜。
“饿坏了吧,这天寒地冻,一路过来想必也没用上热食。快瞧瞧,这是我让厨房特地炖的汤,先喝一碗暖暖胃。”
汤不知道是用什么熬制的,厨房虽撇去了油腻,但还是有一层薄薄的油膜浮于表面。再看桌上菜色,多是有荤腥的。这些菜系确实是任兰嘉幼时爱吃的,可如今只让她反胃。
她压住胃中不适,虽然掩盖住了脸色,但却迟迟未动筷。任老太太察觉到了,愣了一瞬,偏头去看任老太爷。任老太爷不似任老太太,被孙女回府的喜悦冲昏了头。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一二。
“把这些菜都撤下去,做些素菜上来。”
任老太爷这么一点,任老太太也反应过来,
“怪我怪我。”
五年过去了,逝者已逝,哪有人会为逝者一直茹素。任府早就恢复了以往的膳食,任老太太只以为任兰嘉在山上也是如此。
闻了一鼻子荤腥又见了油腻,任兰嘉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不怪祖母。祖母也是为了孙女好,这么多年,祖母还记得孙女爱用什么膳食,孙女内心很是感念。”
任老太太本就愧疚的心更内疚了,这么好的孙女,偏偏上天对她不公。
下人们虽把菜都撤下去了,但烧着炭的屋子里闷着味道久久散不去,任老太太只能让任兰嘉先走,让下人把膳食送到她院子里。
“明日不用早起,多睡会。睡醒了再来看祖母。”
从屋子里走出,又呼吸到了清冽的新鲜空气。任兰嘉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模样。任老太太的贴身嬷嬷亲自送任兰嘉回院子。
“郡主的院子老太太一直派人精心看顾着呢。和郡主走之前一样,都没变呢?”
任兰嘉自幼随父母居住在长公主府,这任府只是偶尔回来住上几日,但即便如此,她的院子依然是任家三个女郎中最大的。
院子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灯笼,黑夜中远远就能瞧见灯火通明,行装已经进了院子,侍女们正在收拾。
任老太太的贴身嬷嬷将她送到院子外就没再进去了,素念这才走上前。
“郡主,可要奴婢去厨房瞧瞧。奴婢交代厨房几句。”
往后时日还长,这任府也不是只呆一日两日,任兰嘉点了头。
“让观南过来吧。”
观南正是任兰嘉身边的侍卫头领,方才天色黑,任管家没瞧清脸,不然他便会发现这侍卫头领和长公主府的总管事吴悠长相极为相似。就连周身的清冽气息都如出一辙。
侍卫都被安置在了外院,内院大门虽已下了匙,但知道慧心的身份后,门房立刻毕恭毕敬开了门。府上有规矩不假,但从来约束不了二房。
任兰嘉一行人浩浩荡荡,虽是已过宵禁入的城,但消息灵通的人此时也都得消息。
偌大的皇宫中,四处寂静,两道身影正走在宫道上。一高一矮,小的那个才到身侧之人的腰迹,他仰起头,身侧的人身型太高大,他看得辛苦。
“舅舅,兰嘉姑姑回京了你听说了吗?”
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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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虽说不用早起请安,但任兰嘉还是按照往常的时辰早早醒了。昨夜厨房送来的膳食,虽是素菜,但不太合她的口味。素念今日特地一早带了侍女亲自去了去厨房,给任兰嘉做了早膳。
用过早膳,任兰嘉在净手时慧心走了进来。
“郡主,宫里来人了,太后娘娘请您进宫。”
天才刚亮不久,宫里人就来人了,想来是宫门刚开就派出的。任兰嘉慢条斯理起身,将放在梳妆台上的佛珠拿起绕在手腕上。
“让宫里的人先候着,我先去给祖母请安。”
任兰嘉走到正院外时就听到里头的欢声笑语。侍女见到任兰嘉行了一个礼随后给她掀了门帘。屋子里除了任老太太,任大夫人和任三夫人都到了。任兰昭坐在任老太太身侧,环着任老太太的手正在撒娇。
任兰嘉进去,屋子里的欢笑声顿住,几人将视线都落在她身上。任老太太向她招手。
“怎起的这么早。快来,来祖母身边坐。”
听到这话,坐在任老太太身侧的任兰昭僵住。
任兰嘉眼眸一闪:“不了,我就是先来给祖母请个安。宫里派人来请,孙女得去宫里了。”
任老太太脸上的笑意顿住:“这样啊,既是宫里来请,那定然是宫里更要紧些。你赶紧去吧。”
任兰嘉走后,屋里不复之前的欢声笑语,任老太太脸色不佳,任兰昭也不敢再撒娇,只有任三夫人把玩着腕上的玉镯:“宫里这是等不及要将嘉儿和摄政王的婚事敲定了吗?想来也是,嘉儿过两个月便十七岁生辰了,年岁也着实不小了。京中不少人都议论呢。”
砰一声。
一个茶盏砸到任三夫人面前,滚烫的茶水溅出,在地毯上冒着热气。她抬头看,任老太太满脸怒容:“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从未见过任老太太动这么大怒的任兰昭吓到了,默默松开了环着任老太太的手,任大夫人急忙起身走上前给任老太太拍背。
“母亲莫气,三弟妹这脾性你也知道,她就是心直口快。”
说着话任大夫人给任三夫人使眼色,示意她快走,任三夫人被这么一呵斥也白了脸色。悻悻起身,任兰昭也想起身,却让任三夫人用眼神拦住了。
任三夫人走出门后也暗自懊恼,这二房就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原本是任二爷,任二爷去后就是这郡主孙女。
任老太太虽有三子,但次子出生就体弱,任老太太就心思放在他身上多些。任二爷得了宠爱并没有成了一个纨绔子弟,反而聪慧又有大才。只是任老太太怜惜他不愿他辛苦读书入仕途。这任家的门楣本只能靠任大爷和任三爷撑了。谁知道这无功名在身的任二爷命好,拖着一个病怏怏的身子居然得了嫡长公主的青眼。
和堂堂长公主做妯娌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时时刻刻得赔着笑,做小伏低不说。明明都是任家的子孙,这任兰嘉就是老太太手中的宝,好在任兰嘉自幼不住在府上,不然老太太眼里哪有她的女儿。
任三夫人这口气憋了许久,直到二房夫妇先后逝世。她才觉着这二房侄女可怜。她方才也不是有意的,可是这如今上京城哪家不议论,说这顺平郡主都已过及笄还不回京,只怕是不喜欢和摄政王的这门亲事。
摄政王,年纪轻轻就居高位,权柄在握不说,还是明丰帝的亲舅舅,又哪里不好了。
任兰嘉不知道她走后任老太太发了火,她留下素念只带了慧心,观南带了一队侍卫随行护送。慧心一贯比素念稳重,如果是素念,去皇宫这一路定然是要掀开车帘瞧瞧外头的。
马车只能到宫门外,内侍早就备了软轿。
皇宫内苑,任兰嘉自幼便是常来的。皇室血脉薄弱,彼此先帝还在位,除了一个皇叔安王外,先帝就只有一个嫡亲姑姑,就是她的母亲宁安长公主。算起来先帝是她的嫡亲表哥,如今在位的明丰帝是她的表侄。
明丰帝如今不过十岁,还未到纳后宫的年纪,后宫空置。太后便还住在她是皇后时的宫殿中,并未挪动。
几年前后宫中还多是妃嫔,任兰嘉随母亲进宫还时常能听到谈笑声。如今再进宫,宫中已不复往日盛景。从轿中下来时,任兰嘉抬头看了看天。
幼时母亲带她进宫时说过,这宫中人,看似尊贵,众人敬着捧着,可每日抬头除了这片天就是那宫墙,无趣极了。
看着天,再看那颜色斑驳的红墙。
确实无趣。
任兰嘉心中想。
候在殿外的女官是一张陌生面孔,原本任兰嘉熟悉的那些宫女女官大多在那场叛乱中都被杀了。
进殿后,任兰嘉一眼就看到端坐在上头身着华服的女人。昔日那个明艳的皇后老了。不是面容,而是身上再也见不到几年前的那种生机。
陡然失了倚靠,又要扶持幼子在这群狼环饲的朝野中坐稳皇位,想来太后也是费了不少心力。
“皇嫂。”
正撑着额假寐的太后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到了站在殿中的少女。
四年过去,原本稚嫩的女郎如今长了身量,五官也长开了。和她长相雍容华贵的母亲不同,长得更像他一贯平和,面目含春的父亲。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可再细细一打量,才觉着也不是都像她父亲,至少眼睛有七分像她母亲,先帝也有这样一双眼眸。
“都这么大了,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任兰嘉抿嘴羞怯一笑。
人来了,自然不能一直站着。女官引着任兰嘉坐下。
“你刚回来,想必任老大人和老太太也想和你说说话。但我这么多年没见到你,也挂念你,索性就自私了一回,让你先进宫来见见我。”
自私这词,也只有太后自己能说,旁人谁敢说她自私。
“皇嫂不必挂心,昨日晚间到时,我见过祖父祖母了。”
这些年,不仅是任府,宫里也派过人到山上,只是任兰嘉也都没见。
此番进宫,太后好似真的只是想见见她,问的都是她在山中的事。至于她的婚事,太后只字未提。说了许久的话,太后还想留任兰嘉在宫中用午膳,但任兰嘉推辞府里祖母还等着。太后也就只能放她出宫了。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慧心,四处走走吧。许久没回来,我也看看如今这上京城的模样。”
马车自宫门而出,直接去了东市,在东市停留了片刻,慧心下了马车买了不少新鲜物件。随后马车又转道去了西市。到了西市,也差不多到了午膳时辰。
“先去用些午膳吧。”
马车停在了一间素斋馆的侧门。从侧门上去,能径直到三楼的包房。
进包房时,里头的窗杦还大敞着,透过窗能看到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慧心想去关上,任兰嘉却止住了她。她走到窗边向下看。只见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暗红一片。观南身量高,站在她的身后,也能瞧见窗外的景象。
“前几日,杨家全族就是被斩与那。”
杨家,谋反的安王的岳家。杨氏一族拖到如今才处斩本就是摄政王想要拿这他们的性命来钓安王。他们的性命,安王不在乎,那安王妃也能不在乎吗?
只可惜,五年过去,安王一派没有任何露头的迹象。而这杨家人活得也够久了,摄政王也没了耐心。
那么红,也不知道知道是流了多少血,在窗边定定站了半晌,任兰嘉勾勾唇角收回眼神。
“慧心,你去看看,五味斋里还有没有卖榛子酥。我记得祖母爱吃,一会给她带一些回去。”
慧心暼了任兰嘉身侧的观南一眼,观南微微颔首,慧心垂下眼眸。
“奴婢这就去。”
慧心出去时带上了门,窗户也被观南阖上。任兰嘉捻了捻手中的佛珠。
“带我去见他吧。”
这包房看似普通,其实内藏玄坤,观南走到百宝架旁摆弄了下,百宝架慢慢挪动,挪开后的墙上多了一处暗门。门后漆黑幽深完全看不清里头景象,观南拿起包房内的灯烛,率先走了进去。
“郡主小心脚下。”
待任兰嘉也进了暗门,观南在墙上敲了两下,墙壁又阖上了,堵住了身后的光亮。
暗门里面是一条暗道,走到尽头便是向下走的台阶。数不清向下走了多少步,前方出现了一抹光亮。
任兰嘉拿着手帕掩住口鼻,这地下不透气,味道说不上好闻。
这地下空间不小,但还能清楚听到那一声声有气无力的粗喘声还有铁链相碰的声音。
转过一道弯,任兰嘉就看到声音的主人。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散乱着头发,脖子上箍着一道铁链像一只狗一样趴在稻草堆里。
“啧。”
任兰嘉没忍住啧了一声。
地上的男子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他的嘴唇干裂泛白,脸颊通红,满眼都是血丝。
“你是谁?”
在问这话的时候,男子的手紧紧握成拳,身体紧绷着。任兰嘉身后的观南将手默默放到了剑柄上。
“表哥,许久不见,你过得可还好?”
任兰嘉的声音轻柔,脚步轻缓,慢慢走到男子身侧。
本打算等人走近就将人挟持的男子听到任兰嘉的话一怔,倏地抬头看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是兰嘉?”
任兰嘉捂嘴笑笑,眼眸微弯。
“没想到表哥还认识我呢。我长大了,可表哥瞧着没什么变化,想来这几年日子过得不错。”
听着这闲谈一般的语调,若不是他此时被像狗一样吊着,赵泰佑都要以为这是个温情的兄妹相见了。
赵泰佑,安王次子,自出生就受封郡王,也是任兰嘉的表哥。但和先帝这个表哥不同,赵泰佑在封地长大,和任兰嘉相处得不多,他印象中只依稀记得任兰嘉是个性情温柔的人,和他那个姑母全然不同。
赵泰佑奉母命进京营救外祖一家,结果人还没到上京城,就遭遇了伏击,再醒来时就在此处了。见不到光亮,辩不明白天黑夜,分不清时辰,他过得浑浑噩噩,也见不到人。他猜了许多,如今看了任兰嘉,他确定了自己是落入了朝廷手里。
“陈朝呢?他怎么没来?他设这个局不就是为了抓我吗?如今抓到我了,怎么还像缩头乌龟一样躲着不见人。让你来算怎么回事,他陈朝已经无用到了要你来对付我了吗?”
赵泰佑拔高音量,叫嚣声不断。任兰嘉蹲下身子,轻轻抚开赵泰佑凌乱的头发,她冰凉的指尖还有手腕上圆润的佛珠划过赵泰佑的脸。
“表哥,没有陈朝,只有我。是我想表哥了,就让人将表哥请来叙叙旧。看来表哥一点都不曾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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