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代版难民生存指南
自鱼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2 总字数:622963
林泽作为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毕业后辛辛苦苦考进本地一个事业单位。 但是,林泽穿越了—— 好消息是,他穿成边境县城县尉家的大少爷,一个十五岁的小秀才。现代的纯纯理科生,因为穿越,失去编制,打算硬着头皮走科举考试,重新入编。 坏消息是,边境战乱,蛮敌半夜破城而入,他被迫成为逃生难民的一员。才出城门,又遇土匪半路劫杀,更有流兵祸乱,族内队伍并不是一团和气,各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林泽:想死一死,但编制还没拿到,咬牙再撑一撑。 天灾频发,战乱纷起。林泽一家在这朝代更迭的黑暗时刻,带着全族艰难求生。 林泽:科举考公,夺回失去的编制! 从落魄难民到内阁首辅。 林泽惊呼,一使劲,干成公务员的头头了~ 温馨提醒: 1、逃荒×乱世,安排空间勉强保命,金手指不大。 2、后期科举,参考明清史料、书籍、论文描写 3、男主cp出现在后期,主剧情 4、小林秀才穿到现代林泽身上,目前在准备市级选调 5、声明:贩卖、食用野生动物是犯法的,本文为架空朝代,男主为生存做出的行为不可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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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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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三十岁的汉子被媳妇死死抱住,泪流满面地趴在一动不动的老妇人身边。
汉子呜咽着,牙齿死死地咬住自己脏兮兮的衣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躺在地上的是汉子的亲娘,此时她已经没有……呼吸,身上衣服又脏又破,最刺眼的便是腹部有一道贯穿的刀口,血流不止。
旁边站着是两个不足十岁,年幼的孩子。
他们脸色灰白、眼睛空洞地盯着地上的人,仍旧不敢相信。半个时辰前还叮嘱他们走路当心的阿奶,眼下怎的就躺在血泊里。
不远处,手持长枪的林老爷子,看着死伤惨重的族人。忍着心中万分悲痛,转头组织一起逃出来的人尽快往前赶路,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
“大伙快快收拾,等前头的汉子挖好坑,先让人入土为安!万万不可拖泥带水,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要赶紧离开。”林老爷子喘着粗气,四处劝道。
林子里,从战乱中的柳头县逃出的族人本就不多。经过刚才在路上被山匪的洗劫,又没了十七人。
大家连哭都压抑着,怕引来旁的匪徒。听从族长的话,赶忙整理去世亲人的遗体。
亲眼目睹这一场人间惨剧,体力耗尽的林泽挨着亲爹林郁盛,头发散乱。那代表着读书人的布巾早就不知去哪,身上多处轻重不一的伤口。
小山坡上都是绝望、低哑的哭嚎声,林泽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噗通——”
梦里,林泽惊喜地发现自己回到了现代,那是他穿越前的地方——家里的商店。
他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下班回家,老妈有事回家一趟,他帮忙看店。
货架上的醋要补货,林泽刚转身去拿东西,眼前一黑,醒来就在古代的林泽身上。
起初林泽不相信这是穿越,直到最近。他经历战乱,从县尉少爷变成逃难难民,又被土匪追杀,好多族人死在他面前。
接二连三的超出常人接受能力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泽那紧绷的神经,加上极度疲倦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毫无意外地倒下。
“我?我回来了?!——”
林泽站在店里,不可置信地看着熟悉的货架。
这一刻,难以言喻的巨大欢喜,充斥着他每一根神经。
迫不及待地跑出门去。
去他妈的古代!
去他妈的打仗!
老子编制在身,要为社会主义奋斗终身!
“砰——”
林泽被一股无形的屏障弹回,明明门外的街道是自己熟悉的路,夕阳还是那天的角度投射进来,为什么?
为什么?
林泽无数遍问这个问题,他为什么会穿越?
二十五年的人生,毫无特殊可言。
作为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林泽从小到大,都是爸妈眼中的好儿子。
考编上岸,本地单位,老老实实当社畜,小偷小摸的事都没干过,凭什么让他穿越?
“啊——”
林泽哭了,考上编制他没哭,穿越打仗被土匪打劫他没哭。
这一刻他躺在冰冷的地面,抱着头,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多久,林泽蜷缩的身体慢慢积蓄力量,闭着眼睛喃喃道,“总要活着…”
抹干眼泪,林泽缓缓站起来,无边的饥饿感将他吞没。
求生的本能促使他飞快抓起店里的面包,粗鲁的撕开包装袋,狼吞虎咽起来。
一连吃下十几个,肚子撑得难受,林泽狼狈地走到饮料货架上随手拧开一瓶,吨吨吨倒下大半瓶进肚子。
一手撑着铁架上,身体有能量后,脑子开始运转,林泽看着手里的饮料瓶,身体的变化骗不了人。
林泽扫视四周,把手上的瓶子放回去,拔腿就往店里的小隔间去。
那里有他的手机在充电,林泽惊讶地发现手机的电已经充满,但是一点信号没有。
窗户打不开,好像被什么东西封死一样,但屋里的东西他都能动。
喝水能解渴,吃东西能解饿。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吗?
想到这个可能,林泽心慌得腿脚有点发软,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回古代,至少......至少还有希望。
“大哥!”
“泽哥儿.......”
林泽身体一轻,闭上眼睛,意识在空间里消失。
再次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躺在林老太的腿上,眼前还有两张焦急的脸,是他这个身体的奶奶和妹妹。
“醒了醒了,沐姐儿,叫你爹快点拿水来。”林老太催促道。
林沐来不及回答,连滚带爬跑去。
林泽眼珠子转了转,看见是熟悉的场景,心里叹气,看来是回不去,那个商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泽咽了咽口水,竟然还感觉到刚刚喝完那瓶饮料的味道残留,一时间分不清虚实。
“泽哥儿,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奶这个还有点吃的。”林老太说着,就要从身上把最后一点干粮拿出来给孙子。
林泽不饿,他知道这个古代家里以前虽然有点钱。
但逃难急,并没有带出多少。只带了一部分金银财物,吃的喝的穿的都缺。
“阿奶,我喝点水就成。”林泽不好躺在老太太膝盖上,挣扎着要起身。
老太太见他还有力气,不勉强,“你歇歇,刚才族里懂些医术的五叔公给你看过,没大碍。”
林泽往刚才死去族人躺着的地方看去,现在什么都没有。
一起从柳头县蛮敌的弯刀铁骑下逃生,又共同与城外的劫匪拼杀。
林泽做不到像看路边的野草一般,对待这些逝去的族人,这时候不禁问道,“阿奶,他们......”
林老太太偏过头去,沉默片刻,方才低声道,“都在后头的小坡上埋了,日后你们这些娃儿有出息,一定要把他们接来。还有柳头县村里后山埋着的林家族人...”
林泽垂着脑袋,闷闷地,心里难受。
古代的乱世真的太恐怖了,死人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随处可见。
穿越来的十几天,林泽除了前几天是安安稳稳的。
后面就遇到半夜骑兵破城,烧杀抢掠,整座柳头县都沦陷了。
并且林泽可以确定地说,这个叫嘉国的边境线一定出了问题。
虽然柳头县属于边境小县城,但是据他所知,前线有二十万大军镇守边关。
这次竟然有一大股骑兵突破边境防御,否则柳头县不至于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整座县城都被外敌占领。
这已经属于国土沦陷的范畴了,嘉国竟然没有别的军队来平叛。
身为现代人的林泽,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他前世觉得最惨的,就是毕业后在狗公司被压榨九九六上班。
后面备考上岸后,在体制里干了两年,才发现离家近、有编制是什么神仙日子?
要是没有战乱,他还能在柳头县当个有县尉爷爷、举人老爹的林家大少爷。日子肯定没有现代那么爽,但好歹不怎么用吃苦。
现在好了,别说想吃苦,命都要没了。
身为族长,林老爷子忙着组织族人,听闻林泽醒来无事,心里松一口气。
晚上要连夜赶路,要是林泽有些什么事,他真是心力交瘁。
林郁盛跟着林沐赶来看儿子,见他确实尚可,眼底多了些安慰。
一年前妻子因病离世,他已经痛不欲生,若非父母和两个孩子都需要他,实在不想苟活于世。
如今仓皇出逃,独留她的坟墓那被蛮夷侵占了的柳头县。林郁盛怎能放心?
无论如何,日后定然要将妻子的尸骨接到自己身边。
族人们都在忙着重新把家当固定回车辆上,族里因为有个县尉族长的庇护,在柳头县混得风生水起,家族日益壮大,家里富裕的不少。
这次蛮敌半夜破城而入,紧急中,很多人都没逃出来或是分散了。
现下聚在一起就十来户,共一百五十六人。
马车只有林泽家有,那是官府内部人才享受的资源,至于其他族人大都是骡车、牛车。
因此在刚才被土匪截杀的队伍中,他们林氏一族成为重点目标,损失惨重。
现在还有一半的牲口保住,林老爷子带着林郁盛和几位族老一起分配各家怎样用这些牲口。
关键时候,谁也不敢离开家族单独走,众人抱团才有可能逃到安全的地方,重新落地生根,繁衍生息。
林泽家五口人,平时还有两个婆子、两个杂役平时在家里帮忙,逃出来时,几人已经不知去向。
他们都有自己的亲人,大难临头,不必勉强一起走。
林老爷子岁数不小,只因为家境不错,五十多岁还算健朗。
这些天的奔波,让他一下子老了五六岁,全靠一口气撑着。
林郁盛扶着老爹,另外三位族老亦是如此,由家里小辈扶着,挨家挨户动员,赶紧收拾启程。
“族长,我家铁蛋胳膊好大一块肉没了,能不能先过一晚?”老妇哀求着,她儿子靠着板车,一动不动,右手手臂包着一大块布,都被血浸透了。
“糊涂!不走,等着土匪重新追来?那是没有肉的事?”年纪最大的三叔公毫无留情呵斥道。
“林海,叫两个把铁蛋抬上骡车。”三叔公扭头对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叮嘱道。
老妇哆哆嗦嗦帮着把儿子弄到车上,再也不敢多说。
其他听见这话的人,也闭紧嘴巴,听安排,该收拾就收拾,再也不浪费时间伤心亲人去世或者受伤。
林泽家的马车上安排了三个人,除自家的物件,已经装不下再多一点的东西。他扶着林老太,沐姐儿跟在一边,大家趁着月光,埋头前进。
最前面,有两个没受伤的年轻小伙带着刀具探路,后头同样安排两个小伙盯梢,这些都是当了十几年县尉的林老爷子的手笔。
林泽家在最前面领路,在这一群人里,当属他爹林郁盛出过的远门最多。他一路考试到举人,若不是天灾战乱,过两年就该到京城考进士。
而林老爷子则是对柳头县一带最清楚,这也是他敢在夜里带头赶路的原因。
县尉主管刑案、征收赋税,哪些犄角旮旯他没走过。
一把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就连家里最厉害的读书人——林郁盛,在他的常年训练下,都能赤手空拳与人搏斗。
“爹,再走一个时辰,是不是有个驿站?”林郁盛跟在老爷子身边,低声问道。
夜里视线受阻,路面崎岖不平,加上经过一场恶斗,大家赶路的速度慢上许多。
林老爷子沉着脸,“如今的行进速度,怕是要一个半时辰,那个驿站不晓得有没有被人占了。”
“咱们总不能一直走。”林郁盛回头瞅一眼,他一个壮年男人都感觉累得要倒下,更何况妇孺小孩。
“若驿站不成,再往前走还有个破庙。土匪死伤也不清,不敢追这么远,自己老巢也有别的团伙盯着呢。”林老爷子看向茫茫的夜色里,心里也不清楚这话到底真不真。
队伍里,大家都在艰难前行,小孩们累得脚抽筋也不敢哭,后面好像有无数喊打喊杀的土匪在追着他们。
特别是家里没有牲口的,大人们即使身上受了伤,也得推着板车跟上队伍,即使族长和族老们已经尽量减轻他们车上的负担。
但仍是杯水车薪,毕竟牲口就剩五头。走不了的伤员要坐车,还能拉多少东西?
这一夜,林氏宗族这支队伍,他们失去许许多多的东西,包括一部分亲人的性命。但幸存的人们仍旧需要艰难前进,去面对未知的可怕,拼尽全力,争取出一条生路。
2 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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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蒙蒙,脚下的黄土路被这支队伍中掀起阵阵飞扬的尘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下夜里还算暖和,不必再加一道严寒的刑罚。
林泽和妹妹林沐扶着林老太艰难地跟着自家马车,他们手头的干粮已经吃完,水也没剩几口,大家忍饥挨饿,每走一步仿佛都要榨干身体最后一点力气。
林泽因为在商店里吃过一轮,能量补充到位,是整个队伍中最熬得住的。但身体上到处都是或轻或重的痛感,让他也很难受。
一连走三个小时,总算到最近的那个驿站。隔着一段距离,林老爷子抬手示意大伙先停下来,他带着四个身手好的年轻人去探路,林泽担心老爷子身体,向前要求加入。
其余族人皆是安静等待,大家紧张地盯着前面没有任何响动的驿站。
门上那两盏破旧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摇晃晃。
门前的石墩,坑坑洼洼,还有几根枯草挂在上头。有些残破的木门,关也没关紧,一道巴掌大的门缝,不知是山里的野物跑进去撞开的,还是本身门就是这样。
“爷,我还有些力气,陪你去。爹,你在这边看阿奶和沐姐儿。”
林泽目光坚定,他很大可能回不去,那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会怎样面对重重危险。
这个身体十五岁,两岁不到在老爹的亲自教导下读书写字。这么多年下来,不负期望,在前年获得秀才功名。
但因为长期埋头苦读,他的生存能力简直比现代的林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现在林泽继承他的记忆,本来就紧绷的神经更是雪上加霜。
以目前现代和古代的林泽所掌握的能力,在这战乱灾荒中生存的可能性低到可怕。
现在林泽有种明天要期末考试,全部的专业书都是新开的紧迫感。
林郁盛和老爷子对视一眼,两人达成共识,林郁盛回到马车跟前,林老爷子朝孙子道,“跟着我,别乱跑。”
老爷子从马车上抽出一柄长枪,塞到林泽手里,望着这个已经跟他一样高的孙子,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感慨。
“小心。”老太太由林沐扶着,歪靠在车边,心里担忧,不由出言提醒道。
林泽点头,抓紧长枪,月下的金属枪头,泛着星星点点的寒光。
老爷子朝老妻看一眼,随即领着五人从不同的方向去驿站。
“你们从左边查看,你们往右边,记住用我教的法子查看周围的痕迹,有危险赶紧脆哨。”
林老爷子朝四个年轻人吩咐道,这几人都是在他的运作中进衙门干捕头的。
正因为有这些人,他们在城破时近乎全身而退,并与土匪的交战中,重创对方。
“是,族长。”四人点头应下,脚步轻快稳当地散开。
他们各自手里都有一把捕头专用的大刀,眼神异于常人的凶狠凌厉,这些都是在衙门当差的捕头共有的特点。
林泽小心观察着,跟上林老爷子的脚步,慢慢从正门进入。
老爷子细细观察地上的痕迹,“这些都被尘土盖上一层,应该是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老爷子看了眼孙儿,有心教他。
若是太平年岁,老爷子定不需要孙儿懂这些,这孩子像他父亲,是个读书的料子。
考中童生那会,老爷子在祖坟前整整坐一日。不停感念林家老祖宗把多少代人的灵气都给他们这一支,连出两个念书的。
再熬上十来年,等儿子考上进士,孙儿这一辈再发力,全家甚至是全族都能更进一步,成为真正的官宦人家。
可惜天不顺人意,战乱来得这样突然,以至于家里许多田地庄子都来不及处理。
林泽认真学习,把老爷子的话记在心里。他已经知道,县尉相当于现代的警察局局长。主管刑侦探案、城市安保、赋税收缴等工作。
老爷子一干就是几十年,在这一块,绝对的专业权威。
“门没锁。”林泽轻手轻脚,凑近了看,发现这门栓被什么东西已经弄断。
透过门缝往里看,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只隐约感觉院子上有几个大块的东西。
“我来。”老爷子把长枪往门里伸进去,如鹰爪般的枯手在木板和门框处弄几下,门就轻轻松松打开,只有几声极细的嘎吱声。
林泽一脸惊讶,这一手估计够他学个好几年。
两人慢慢往前挪动,身后不远的族人不约而同盯着他们看,直到人影消失在门里,仍旧提着一颗心,秉着呼吸,渴望这个驿站能成为今晚休息过夜的地方。
一进院子,林泽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苍蝇嗡嗡嗡叫个不停。
即使是林泽也明白之前看到的那几个东西肯定是人,爷孙两人只简单瞅一眼这地上的五具腐烂的尸体。
林老爷子朝半空吹出几声固定的鸟叫声。
林泽用眼睛看四周,尽可能在黑夜里发现一些东西,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族长。”
“族长,四周看过,没有可疑的。”
两组人很快就回来,六人在院中集合,老爷子办案多年,对这种现场的敏锐异于常人。
“那边几个应当是这里的差役,还有来抢的匪人,你们把每个厢房都细细搜一遍,再叫族人们进来。”林老爷子朝四人道。
“是。”几人都是在老爷子手下当差的,对他的话更是令行禁止。
林泽用袖子捂住口鼻,打算去看看地上那五人是怎么死的。
老爷子跟上来,手里的火折子亮起猩红的光,“那两个是这里的差役,另外三人应该就是来抢的。”
林泽借来老爷子的火折子,往那些人都照照,根据衣服发饰,果真如老爷子所说不差。
“来抢的还有别的同伙跑掉吗?”林泽低声问道。
老爷子往门口瞥一眼,摇摇头,“全在这里,那门口有三对脚印,他们四人在周围查看,没发现别的东西,应该就是这地上的三个。”
周身都是苍蝇蚊虫,林泽只匆匆扫一眼,肚子里已经是翻云倒海般难受,接连退到一个角落,才稍稍能吐一口气。
“叫大家进来,一块把这几人拉出去埋了。小心别用手碰,找布条缠住手和脸。”林老爷子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他面如常色同四人说道。
几人点头,一人去通知外面的人,三人已经利落缠着布条。
林泽和老爷子继续查看后面的水井,驿站的布局都一样,老爷子轻车熟路找到火把油灯等照明物,又让林泽去灶房升火。
“灶房?”林泽有点尴尬,他其实不会升火。
老爷子瞅他一眼,这时候可不好偏心自家孙儿,想了想,火折子给他一个,“左手边,赶紧去,这里头你伤势还算轻。今晚要想办法给受伤的族人处理一下伤口。”
林泽没办法,现在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是全族数一数二的顶梁柱,关键时刻,掉链子实在丢脸。
林泽接过东西,他满脑子都是这东西怎么点着火。
电视剧拍的那火折子一吹会起火,可他刚才见老爷子吹着时,这上头只是像烟丝被点着的样子,一点明火都没有。
驿站的灶台很大,上面还有两个大灶口,一看就是为大铁锅量身定做的,只是现在空空如也。铁锅不知去处,大鹅也没影。
林泽蹲在灰尘满地的厨房里,手里捏着火折子,着急但无能为力。他尽力回想生火要用的东西。
首先是易燃物。
在角落搂到一把干草、干树枝,身上衣服脏兮兮,林泽一点不讲究,直接往灶口塞进去,不管衣袖上蹭了好几道黑麻麻的灶灰。
“要是有打火机就好了。”林泽不禁喃喃道,想起那昙花一现的商店,心底不由火热起来。
那是传说中的空间吗?
路上林泽没敢搞什么小动作,他怕要是进去时,他现实的身体需要失去意识,那在赶路时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一个不甚,倒的方向不对,他当场就死在车轮下。
现下貌似可以看看,林泽站起来,把厨房那扇破门小心关上,窗户也不放过。
然后靠在墙壁,闭上眼睛,手里捏着火折子,心中默念,“我要进空间。”
忽的眼前一黑,林泽狂喜,他真的回来了!
低头看,手里的火折子没有跟进去,有点遗憾,外面的东西他带不进来。
林泽对自家商店那是了如指掌,迅速拿一个打火机,没敢耽误,怕有人进来,又闭上眼睛默念,“我要出去”。
睁眼,就是古代破烂厨房。
手里原来的火折子没变,另一边多了一个打火机。
“牛逼!”林泽振奋不已,赶紧收好火折子,新奇地反复用手摩挲打火机,真的是他拿的那个。
这下,点火是个非常简单的事。
“扣扣扣~”门口有人,林泽飞快把打火机收在怀里,“谁?”
“泽哥儿,是三婶,我来帮忙做饭烧水。”一个三十来岁上下的高壮妇人走进来,她身上还挑着担子,皮肤黝黑,但说话声音很柔和。
“三婶,我刚把火烧上,这里的铁锅被人拿走,咱们得用自己的。”林泽起身帮忙,余光又看见五六个妇人同女娃拿着各种物件进来。
“都拿来了,族长说今晚在这多多做些干粮带身上,后头还有一口井。真是佛祖保佑,咱们可算找到歇口气的地方。”
三婶往林泽升起的灶口看一眼,目光看着他便有了些不同,族里年轻一辈最聪明最有望的苗子竟能干这些琐碎的东西,是她意料之外的。
林泽同后头的几位族亲一一打招呼,虽说他其实都不大认得,但三婶很贴心,会帮他介绍一二。
林泽见这里人手充足,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这年代都已经能结婚的岁数,不好跟后头的姑娘们多待,“那我出去看看。”
几位族亲将路让一条道出来,他们好奇地打量这位族长家的少爷,平日里是见不上的,重大节日时女人们都在灶台忙活,也是没什么机会。
林泽在灼灼目光下,硬着头皮,保持着读书人的冷静,稳步往外走去。
3 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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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走到院子里,看见上面的几具尸体早已经处理干净,连着地面都被勤劳谨慎的族人打扫一遍。
大家根据族老们的安排,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
男人们从牲口、板车上卸东西,两个有照顾牲口的庄户老把式,拉着五只牲口到一边的牲口房喂它们喝水吃草。
这人累马乏的,还是得把牲口伺候舒坦先。
受伤的人统一安排在正堂里,底下是找来的破草席以及自家的被褥垫着。八叔公带着儿子来回处理伤员,半大不小的娃们在一旁帮着跑腿。
“最小那些已经在东厢房睡下,你们记得留个人看着,这里荒郊野岭,狸猫野物可不少。”五叔公站在东厢房门外,跟几个比他年轻些的老头子叮嘱道。
“放心五哥,我们几个老家伙别的帮不上什么忙,这夜里看娃娃,帮着干些轻活,一点不让大伙操心的。”其中一个摆手应道。
另一个手里已经拿着一把茅草的说道,“我们搁着搓搓草鞋,明儿赶路,得磨破不少。”
五叔公点头,又往外走,看见正过来的林泽,朝他招手,“泽哥儿,你爷找你,往后院那边去。”
“五叔公。”林泽一听老爷子发话,脚下立刻有了方向,握着长枪,哒哒哒往后院去。
五叔公在他身上看去,不禁说一句,“还有点他爷爷的威风。”
旁边的几个老头子笑着附和。
后院很大,除了一口井,还有一排排专门给官府差人住宿的房间。老爷子领着原先那一队人,正在东北角的茅房附近徘徊。
林泽一个不甚,那臭味直冲脑门,脸都绿了。
手里的长枪一抖,赶紧用袖口捂住口鼻。
“拿锄头来,往这挖。”老爷子小声同身边的几人说道。他半蹲着,一点没闻到臭味似的,在茅房侧面的干柴堆指去。
四人两两相望,不敢多说,一人去取工具,其余三人先把干柴搬走。
后院其余族人不时往这边看来,他们也好奇族长怎么就盯着茅房呢?
三叔公在安排前院的事,五叔公管伤员,八叔公在后院主持人手干活,没人是清闲的,就连林郁盛都在连夜赶制公文。
那是后天要进乌什县城用的文书,他们这些人要去补充物资,手头没有官府出具的证明可进不了城。
柳头县管这个的官正是老爷子,他将官印交给儿子,抓紧时间办好文书,否则进出城门都是个大问题。
柳头县虽被蛮夷攻破,可下一个大城池离着不少时日,不见得知晓情况。柳头县那边还有很多人没有走,仍留在家里等待朝廷援兵。
“爷,这是挖什么?”林泽脑子还算够用,虽然不懂,但依老爷子的为人,断然不会随意折腾人,弄些无聊的把戏。
老爷子罕见地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孙子的问题,“你帮着一块搬。”
林泽不是个娇气的少爷,他立志要在乱世中活出个人样。
适应这一阵,直接放开捂着的衣袖,把手里的长枪给老爷子拿着。
哼次哼次就干起活,竟也不必那几个当差的慢多少。
这几人与林泽都是比较熟的,他们经常来族长家,对这个很有出息的读书郎打心底敬重。
他们靠着族长的关系,进了衙门,对一辈子土里刨食的农家来说,已是一步登天。
那半人高的柴垛,很快就被清理出来。
老爷子走进去,又沿着茅厕边沿查看,双手在泥里有技巧地探索。很快又锁定一个更具体的位置,让拿锄头回来的小子往下挖。
“碰到硬实的东西就住手。”老爷子退出来,只说这一句。
地方挤,林泽主动提议,“我们五个轮流来,大家都能缓口气。”
几人看看族长,见他没说话,就照着林泽的话办事。
他们把地锄到约莫半米深,果真有一道坚硬的东西挡住,甚至有低沉的回声。林泽瞬间就有一个猜想,这下面是个地窖之类的东西。
四人皆是惊奇地紧着那露出来的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一块东西,就连后头的八叔公都忍不住凑过来看。
林老爷子举着火把,用手把面上的泥土擦去,定睛细看,判断道,“是大石块,你们慢慢弄,那石块撬起来。”
“大哥,是个什么玩意?”八叔公忍不住开口,众人皆支起耳朵听。
老爷子脸上露出一个愉悦的神情,在诸多烦心事中,总算有那么一件令人感到慰藉的好事,“应是密室,这里当差的衙役偷摸存的东西。”
说完,不管其他人信不信。
跟着老爷子最久的林郁生心里隐约能猜出点什么。
林泽眼睛一下子睁圆,这玩意都知道?
那得是什么好东西?
大伙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挖地的手挥得更精神了。院子里干活的人好像涌进一股力气,手脚麻利得不像是有伤在身。
很快,完整的一大块石头露出来,老爷子亲自用枪头在特定的几个点用力撬一撬,像是在试探什么。
“没问题,拿锄头弄开。”老爷子招手,喊人帮忙。
话刚落下,林泽几人异常激动地走近,连着院里干活,甚至外头听闻动静的族人都悄么进院子,伸长脖子往茅房这个角落看。
石板弄开,是一个地窖口,林泽当即趴在地上,往里面伸进火把看去,隐约已经看见里头有好些麻袋。
“爷,有东西。”林泽急急说道,他第一次干这个,有种玩盗墓笔记的隐秘快感。
老爷子一拍手,当即安排人,“小三、小五、小十你们三下去把东西弄上来,十一你和泽哥儿在上面接。”
“是。”众人齐声应道。
等待的族人听闻这等好消息,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伙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但就是觉得官家的地方藏的东西还能差?
当第一袋东西抓在手里,林泽隔着麻袋感觉出,那毫无疑问是一袋粮食。
八叔公急切地想要打开袋子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老爷子看向外头狼狈异常的族人,“林大、林二你们过来搬到院里,一起瞧瞧。”
林大林二是跟族长儿子林郁盛同辈的人,见族长这时候想到的是他们,不由挺直胸膛,从人群里出来,轻轻松松把这袋子弄到院中间。
大伙叽叽喳喳围过来,火把举得高高的,将那袋子照得清清楚楚。
大家的眼睛里映照着一簇簇升腾的火苗子,好像黑夜里最亮的星子。
老爷子和八叔公并肩走向前,在大家的注视下,将袋子口打开,
“啊!——”
是一颗颗饱满的大白米!
老爷子先是扫过众人,然后抬手,轻咳,等人群冷静下来,才同八叔公道,“今晚熬一锅粥给大伙补补身体。”
八叔公一对细眼此刻也是看得真亮,那是白花花的大米呐。
除了族长家能吃得起,谁家有那个福分。
真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大伙先干活,早些喝上热腾腾的白米粥。”八叔公余光扫过族长的脸色,沉着声给族人们承诺。
热腾腾的白米粥实在太有诱惑力,大伙心头火辣辣。虽然还好奇底下的东西,但族长肯定都会跟他们说的。
林泽也激动啊,一袋袋弄上来,足足有十一袋,甚至还有十几把兵器农具等物。
当然不是每一袋都是精米白面,大都是陈年旧粮,杂面糙米为主。
林泽看见那些袋子的粮食保存都相当不错,一袋大约有百来斤。
兵器农具倒生许多锈迹,不过磨刀石上过一过,又是一把好刀。
老爷子把每一袋都看过,脸上的笑更真切了些。让几人把密室重新掩盖起来,一边喊人把这些东西弄到外头正厅去。
他们这一行人身上最缺的粮食,如今有这十来袋东西,会让整体士气都有一个全新的转变。
战乱灾荒年间,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像蚂蚁过河,必须抱成一团,才有望保住宗族血脉。
老爷子在族中威望甚高,不知帮了多少族人,又是唯一在官府有身份的人。大伙今日敢拖家带口跟着逃难,那是用全家性命跟着老爷子赌一条生路。
但经历那场土匪的洗劫,让族里士气低迷。才出门没几天,就遭到这么严重的折损,大伙心里实在没底。
如今趁着这个机会,老爷子势必要联合几位族老,给众人好好树立信心。
外头的人早就多多少少得到消息,只亲眼看见那一袋袋粮食,脸上的激动是藏也藏不住。
同时女人们那边第一锅干粮蒸好端上来,一桶桶冒着热气的水提到跟前。
这一大堆吃的喝的,给逃难的族人无与伦比的震撼。
老爷子手握长枪,几个年轻小伙站在身后,林泽林郁盛站左手边,另外三位族老站右手边。
男人们席地而坐,伤员们靠着、或是躺着,眼睛都尽力往这边看。
老爷子长枪一跺地面,多年的为官生涯给他带来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我林远文,林氏柳头县一脉现任族长,趁着这个关键时候,得给大伙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大伙的眼神都变了,族长一般只会在每年祭祖时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咱们遭遇人祸,家破人亡,狼狈出逃。缺衣少食,担惊受怕。但,大伙别忘记,咱们怕、咱们退缩,那身后的女人、老娘,家里那些个没长大的娃娃可能退?
今日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死也得护着家小,保着我们林氏一族的香火血脉到一个安全的、肥沃的土地扎根!”
老爷子胸中仿佛又燃起熊熊火焰,他是族里一把锋利的长枪,所向披靡。
只愿他的血脉能得以延续。
族人们被这一席话所鼓舞,胸膛起伏,眼底重新冒出一股狠劲。
边关的人,哪有不狠的,日复一日的风沙磨砺下,早已练出一身铜皮铁骨。
“大伙要记住,紧紧跟着族里一块走,现下不是讲私心的时候,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一个能独善其身。”三叔公发话道,他是跟着念过些书的,勉强也能说点大道理。
八叔公接过话头,继续道,“相信大伙刚才已经知晓一些事,咱们族长找到一个地窖,弄了这些东西上来。”
大伙的目光一致挪到那袋子上,好似能戳破麻袋,看见里头的东西。
林老爷子走过去,让几个年轻人把袋口打开。
“都是粮食,加上咱们现下手头的,撑一段时间定是没问题。只到个乌什县,咱们各家再去买,我已让盛哥儿给每家都弄好一份文书。”
众人惊叹,老爷子实在老谋深算,把大伙每一步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们都是没出过远门的庄稼汉,有的甚至连村子都没出过,对外面的世界一片空白。
现在叫他们焦急忙慌地逃难,不知多少人是忧心忡忡的。
只有老爷子晓得,哪有什么天降好事,全是未雨绸缪罢了。
若大伙今日逃难的地方在另一边,同样在差不多的驿站里,也会出现今日从地窖里挖出粮食和一些器具。
老爷子在这柳头县混了一辈子,对战事有自己的敏感度。
其实每次预感不对,他会在几个逃跑路线中的驿站,弄个地窖,放上一部分粮食和武器。
粮食不能久放,等局势明朗,老爷子会弄出来。
而武器那些则是一直放着,所以粮食是新的,武器却生锈了。
老爷子知道,一旦发生战乱,很可能没机会收拾什么东西。
老爷子却不打算告诉大伙,就让大家认为是自己的好运气吧。这样在后头的逃难中,多一丝盼头。
林家村族人们听完老爷子和族老们的一番话,有种强烈的直觉,他们一定会重新找到一块肥沃的土地,把家安在那里,子子孙孙重新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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