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也在努力攻略哥哥们呢
白日上楼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285642
穿成古代版海王,是什么滋味? 穿成已经社死、在整个长安城都声名狼藉的古代版海王,又是什么滋味? 姜瑶尝到了。 她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成了书里专跟女主作对的海王女配。 那女配原只是边城一军户之女,后因父亲救了当朝最位高权重的梁国公,而被认作义女,偏她不安分,竟然看上了国公爷的三个儿子。 而国公爷这三个儿子,个个人中龙凤,大儿子持重端方,二儿子清冷高绝,三儿子妖艳似媚,是整个长安城闺秀的梦里人。 而这海王不仅一撩撩三个,还在一次宴会上,将写给三人的三封同样的书信当众掉了出来。 全京城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操作? 海王当场社死,吓晕了过去。 之后,再穿来的就是姜瑶了。 姜瑶:…… 对不住。 我要开始我的表演了。 之后———————— 守成持重的大郎君:“这个桂花糕,妹妹最喜欢了。” 阴郁爬行的三郎君:“妹妹为何从来只对大哥/二哥笑?” 而被誉为“天上谪仙,人间楚昭”的二郎君,却敛下了他佛陀似的眉眼,白皙如玉的手指拈着一支玫瑰,一片片地摘叶子:“瑶娘喜欢我,瑶娘不喜欢我…” 还剩一片叶子,他直接丢水里,嘴角含笑:“瑶娘喜欢我。” 书童恨不得自插双目:郎君啊,那明明还有一片呢。 —————— 本文又名《哥哥们太爱我怎么办》,《美貌动人》 注: ①女主不是义女,国公爷只是提议,并没有真的认,非骨科关系。 ②男女主双箭头,其余全员单箭头女主,女主全程也只是想当大佬们的妹妹。 ③作者只是想放飞自我,写篇万人迷玛丽苏文~ 1V1 双C 其他想到再补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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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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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公府。
簌簌风雨打到青灰色屋檐,滴滴答答往下落。
秋桐院内,一片冷寂。
两个丫鬟模样的人在外间做针线,一人耐不住站起:“我去瞧瞧去,都两日了,怎么还没醒来?”
她走到里间,青烟色帐幔笼罩内,隐约见一曼妙身影,丫鬟将一边帐幔用金钩挂起,借着窗口的微光往里看。
微光照见一张孱弱绝艳的脸,浅烟色寝被下,小娘子一双细眉蹙蹙,仿佛有数不尽的心事,往日里格外生动的一张芙蓉面此时透白如纸,好像下一秒就要化了去。
无声无息。
她吓了一跳,忙伸手探过,烧退了,只额头有些汗,细心地拿帕子擦了擦,又重新掖好被子,才悄声走出去。
外面那丫鬟看到,“嗤的”笑了声:
“夫人都要送她走了,你还这么上赶着,何苦来着?”
另外那人敲她一记:“说的什么憨话!”
“她再是遭夫人厌弃,却也是咱国公爷的恩人之女…”说着,她叹了声,“想当初这位来时多风光,国公爷恨不得将她供起来,如今……”
那嗤笑的丫鬟却翻了个白眼:“那还能怪得了谁?怪只怪她贪心不足,她一个军户家的女儿,能当上国公爷的义女,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没想到,还敢肖想二郎君…啊,不对,还有大郎君,三郎君…”
她数着指头,“噗嗤”一声笑了,掩着唇道:“若非四郎君太小,恐怕四郎君她都要递上一份情书呢。”
“促狭。”
旁边人点她一点,也没忍住,笑了。
再想起前日情形,依然觉得匪夷所思: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寡廉鲜耻、不知所谓的小娘子呢?
前日是二郎君生辰。
作为长公主和国公爷的嫡长子,圣人唯一的外甥,二郎君每年的生辰宴都极为热闹,无数达官贵人、名门贵女前来庆寿,连圣人特请了专人前来——
而这位,自然也出席了,还是那样贻笑大方的打扮,大红襦衫,居然配上絮蓝织金裙,鬓边还插一朵碗口大的红牡丹,就这样袅袅来到宴会上,向夫人贺寿。
这也便罢了。
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常年在边城长大,不懂京城流行的风尚,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让那些个贵女说些闲话罢了。
可她偏生轻狂,不好好待在闺秀待的内院,自个儿绕过那曲砚池,跑去与那帮郎君们一起玩耍。
顾小娘子好意去拉她,反被骂了给没脸,最后,也不知怎的,拉扯间,这位怀中竟然掉下来三封书信。
一模一样的书信,唯独收信人不同——分别是府内的大郎君、二郎君,和三郎君。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郎君啊郎君,缘何最近待妾如此冷淡?妾心碎得很呢。】
……
那促狭些的婢女说起这事,还是忍不住笑个没完:“你是没见,当时大郎君、二郎君、三郎君的脸色,尤其是二郎君,吓得竹青险些都要尿裤子了。”
旁边人不以为意:“二郎君何等样的人?便是脚踏泥地都让人不落忍,如何能被这样的人攀辱?再者,还一封写给三位…也难怪夫人当场大怒,要将她送去大慈恩寺给守静师太看管…”
似是感觉自己声音大了些,那人还压低了声:“你没见,连一向护着她的国公爷这回都不说话了么?”
……
“你们这些碎嘴子,打量主家不在,什么都敢议论,”两小丫鬟正聊着天,门廊就进来一位嬷嬷,边拍身上的雨、边往里探了眼,问,”里面那位…身子可好些了?“
“烧是退下来了,不过人还未醒。”
“可怜见的,”嬷嬷嘴里说着可怜,平素亲和的脸却透了丝难得的厌恶,“还是要尽心照料着,缺什么药材尽管去库房支,尽快让她好起来,慈恩寺那边还等着呢。”
两小婢互相对视了眼,明白这是夫人在催,半点不想这位继续待在府里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福身,说了句:“喏。”
…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跟恼人清梦的蚊子,不断在耳边嗡嗡嗡,嗡嗡嗡,姜瑶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
可那声音还在继续,姜瑶一个没忍住,睁开了眼睛——
却发觉,自己竟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青烟色帐幔,金钩撩起一边,往外看去,屋内陈设古色古香,博古架,铜镜,书桌,桌面上还有个立式的牡丹花样插屏…
这是哪儿?
她不是该躺在自己香喷喷软绵绵的床上,等着美美地醒来吗?
这时,两个婢女模样的人进来,脸上带着不怎么热情的笑,朝她福了福身:“姜大娘子,你醒了。”
她一定是在做梦。
姜瑶重新躺了下去,双手置于腹部,闭上眼睛。
做梦。
对。
她一定是在做梦。
可这梦未免也太真了!
姜瑶猛的睁开眼睛,那两个婢女还在,其中一位半弯下腰,脸上挂着的笑在姜瑶看来,跟要骗她肉吃的狼外婆似的,道:“姜大娘子,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可是饿了?您昏睡了两日,大夫说您需进些软的,另外,我们还需要通知夫人…”
“姜…大娘子?”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姜瑶才一开口,就被那声音吓了一跳。
这不是她的声音。
低头看去,绣着四瓣重樱的红色袖口外,露出的手也不是她的手,过于没血色了,丝毫没有她花大价钱保养出的莹润,甚至也没有她专门请人设计的美甲…
一个想法福至心灵般出现在脑海:
她…不是穿了吧?
大约是她的模样,吓坏了两个婢女,其中一人对着她轻轻喊:“大娘子?大娘子?”
那声音跟唤魂似的。
姜瑶这才转过头来,才要开口,人又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时,就有些呆。
原来她是真的穿了,不仅是穿到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姜瑶身上,还是穿书。
那书的名字,姜瑶现在还记得,叫《与凤归》。
全书围绕女主王清玄来写。
这王清玄,是天生的高贵,琅琊王氏的嫡长女,这琅琊王氏,和清河崔氏,是历三朝而不倒的门阀世家,王家嫡长女,有着皇室公主都不敢掠其锋芒的尊荣。
王清玄本人更是生得清丽端方,温婉大气,令人一见倾心,最后更是和书名一样,成了史上一代贤后,为万民敬仰爱戴。
要说王清玄这一生唯一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大概就是那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梁国公的第二子,未来的神武大帝,玉公子楚昭。
当时长安有句话:“天上谪仙,人间楚昭。”
可见一斑。
而这玉公子,不仅有谪仙般的容貌,令人见而忘俗,更有绝顶的军事才华,十五岁时便能率两千羽林郎,夜奔三千里,从后方直捣乌河王庭,生擒乌河族夸夫王和司野王包括其家眷三百余人,而后,扬长而归。
当日,长安城中门大开,城头钟鼓齐鸣十二声的响动,长安城人现在还历历在目。
可这样一位少年将才,却偏生不懂情爱。
他一生不爱美人,只爱戎马,便是王清玄红着一张脸、捧着一颗少女心前来,却也只如殿上佛陀,敛眉闭目,不染尘埃。
姜瑶还记得,当她看到玉公子拒绝王清玄时,那心中一窒的感觉,更是在得知男主是玉公子他弟楚暄、而楚昭却英年夭折时,更有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遗憾。
而就这样一位被所有长安女子、甚至王清玄都捧在手中的“人间玉公子”,却被那除了脸其他一无是处的姜瑶纠缠——
偏偏这姜瑶还不知好歹,一网网三鱼,如此不专一,简直是大不敬,不仅亵渎了玉公子,更亵渎了她们内心之中无比珍贵的情爱——
而这,便成了姜瑶高歌人生的转折点。
……
想到这,姜瑶却面色有些古怪。
她和长安里那帮闺秀的想法可不同,这哪儿是什么寡廉鲜耻,至多也只能算…海王行为。
只是原身能在古代励志做一位海王,真真奇女子也!
只可惜,徒有海王的心,却没有海王的手段。
若要做一个能网捞无数条鱼的海王,那必定要先有一颗大心脏。
哪怕是证据甩到眼前,被人吐了一口唾沫,也得擦一擦脸,笑颜如花地说:“谢郎君恩赐,我甚欢喜呢。”
这才是合格的海王。
可原身却是在被揭穿时,生生把自己吓死了,最后换成了自己。
再者——
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梁国公的三个儿子?
且不提楚家人后来乱世称帝,就现在,他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手握十万北梁铁骑的梁国公,外祖父更是当今圣上,真正的天潢贵胄,哪里好随意碰?
便要碰,也要想办法,起码面上要做得专一、忠贞,这样,哪怕人家拒绝你,也总要存几分愧疚才是……
这样算起来,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后续更是一步错,步步错。
……
“姜大娘子?姜大娘子?”
姜瑶靠着床头,薄雾似的光透过窗,落在她轻红色的襦衣,将那张苍白的脸也点缀得突然多了几分神采。
她转过头,对着过来查探的婢女,说了句——
“给我镜子。”
2 病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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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镜子。”
许是她面上神色吓人,一婢女连忙去取了镜子递来,那模样活像她是被魇着了一样。
姜瑶却满不在乎。
她只是盯着镜子瞧。
镜中照出一张极其姣好的脸。
这张脸…
姜瑶怎么说呢。
太美。
太妖。
脸太白,睫毛太翘,连着那双眼睛盈盈含水,也太妩媚太多情。
这是能令和尚下凡、圣人堕魔的…妖姬。
放影视剧里,只能当勾引正派盟主的魔女,当不了女主角。
姜瑶总算明白,为什么长安城中不论是贵妇人、还是小吏家眷,都这般敌视姜大娘子了,姜大娘子生了这张脸,就是原罪。
不过,姜瑶却没半点不满意。
前世当小白花,当得她都倦了。
换个口味也不错。
姜瑶想着,懒洋洋将靶镜放到茶几,轻红袖衫微动,更衬得一截皓腕有种女儿家的娇媚。
灯光里,她支着下颌,眼波流转:“我饿了。”
这番做派,看得两婢女一呆。
其中一位忙垂下视线,心道:
这大娘子今日是怎么了,怎看着竟要比从前还,还…
她说不清其中的区别,只觉得姜大娘子一双眼睛不过这么一扫来,竟让人口干舌燥的。
姜瑶却蹙了一双细细眉:
“怎么?厨房没吃的了?”
“有,有,婢子这就去给娘子取来。”那婢女脸颊红透,如大梦初醒,躬了身就出去。
姜瑶看着,不由笑。
旁边另一婢女看着,头垂得不由更低了,只觉今日这大娘子有些邪门,举手投足,都仿佛比从前多了一丝说不出的什么……
出门的婢女不一会就回来了。
她提回来一个三层的红木食盒,里面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米粥,还有四小碟精致的小菜,脆皮花卷,金银丝芽等,面上却带着薄怒,边伺候姜瑶吃饭,边道:“厨房那起子人真是捧高踩低,娘子还没出国公府呢,居然连碗白粥都要三催四请…”
“你少说两句!”
那稳重些的婢女呵斥她。
姜瑶却只是慢悠悠地吃着,只当这是场耳旁风。
等吃完,一婢女收拾食盒,一婢女取了帕子,端了漱口的水过来,姜瑶就着她手漱了口,擦了嘴,而后懒洋洋看着这两人在那忙忙碌碌。
两婢女方才还嚼舌根嚼得起劲,此时不知怎么,在姜娘子的眼神里,竟有种不敢随意的做派,只一个假装忙碌地收拾,一个伺立一旁。
姜瑶支着额,眸光看似集中,实则在懒散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还能回去吗。
如不能回去,接下来该怎么过呢。
姜瑶反正是不想死的,不仅不想死,还想好好地活着。
她前辈子没受过什么苦,这辈子自然也不希望受苦。
可姜大娘子作为女配,实在是很会作死,仗着国公府的势骄横跋扈,连礼部右侍郎的女儿都敢说打就打,多少人等着她失势后痛打落水狗。
所以,国公府的门,她是不能出的。
何况,后面还会有一场大乱,大乱之中一女子不过如飘萍,为了活着,她也得跟着手握十万铁骑、最后翻身做主人的楚家人。
这样怎么算——
她都须得待在国公府里。
可偏偏姜大娘子太能折腾,竟将整个国公府自夫人到公子们,一个个都得罪了。
不过……
姜瑶嘴角露出笑。
她这人啊。
越麻烦,才越兴奋呢。
明日先去找国公爷。
姜瑶拿定主意,可人又泛起晕来,只不快地想,人总强不过身体,便让婢女扶了她回床上,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姜瑶发觉,自己竟然开始做梦。
优雅的西餐厅。
一杯红酒,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执着,徐徐缓缓地往一个女人的头上浇。
浇酒的,是个长相几乎可以媲美男明星的英俊男人。
而被浇的,却是个如白玉兰般清纯的女孩。
那女孩一身香奈儿白裙,白裙被那红色酒渍染得狼藉,面上却半点不见恼,只盈盈看着对方,一双小鹿眼弯弯:“浇完了?”
“浇完了,我可走了?”
说着,便拎起旁边的包,欠欠身,要往旁边走。
“姜瑶,你敢!”
那男人冷着脸喊了声。
女孩回过身,那张被红酒泼过的脸上,一双眼微波粼粼,笑:“baby,怎么了?不解气?”
“那再浇一次吧。”说着,她重新坐回去,闭上眼,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
……
姜瑶皱着眉醒来。
阳光透过绿纱窗,落到她眼皮,她闭着眼,适应了会才起来。
起来时,也有些浑浑噩噩,不明白自己怎么梦到这么不吉利的梦。
这明明是只是从前她甩人的一个最不起眼的场景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帮人总是不能做到好聚好散,不喜欢了就分开多自然的事啊,至多不过是…她下一个喜欢的,是他兄弟罢了。
姜瑶像每一个渣男那样,真心实意地苦恼着,而后,趿拉着鞋起身。
下床时才发觉,屋内空无一人。
窗门关着,姜瑶走到窗边轻轻一推,窗开了,阳光与清冽的青草气息一同混杂着,扑到面上。
姜瑶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才感觉,昨夜到现在的闷气全排干净了。
该干活了。
去找国公爷。
这可是整个国公府里,相较而言,对她最友好的人了——
最关键的是,再不去,等国公爷过几日去边疆,可就找不着了。
姜瑶想着,门口便有大惊小怪的声音传来:“大娘子,你身体还未痊愈,怎能在那吹冷风?快些关了。”
昨日见的两个婢女中那活泼的一个,嘴里喋喋不休着过来替她关窗。
姜瑶也没反对,由她搀着走到桌边,盥洗过后,吃上一碗粥,姜瑶又吩咐她去准备衣服。
古代的衣服繁复层叠,她可不会穿。
“大娘子要出去?”
姜瑶点头。
婢女就将斗橱打开。
姜瑶走到橱柜前,一层层,都是各色华贵锦锻罗纱,耀得人眼花。
从这衣服来看,国公府当真是一点没亏待姜娘子。
姜瑶挑挑拣拣,最后却选了最朴素的那一套——
正是两月前,初来国公府时姜大娘子穿的,浅杏色的短衫,褐紫色长裙,棉布式样,并无绫罗绸缎的华贵,却有种格外的干净和质朴。
一会可是要去哭呢。
扮可怜,还是朴素点儿好。
之后,姜瑶又亲自给自己化了个妆,待她站起时,两婢女都忍不住惊叹。
好一个纤纤弱质的病美人。
细眉儿微蹙,倒有种啼色,脸颊、唇上,用暗粉调和,压下了过分的明艳,变得些许黯淡;而往常那双流光潋滟的眼睛,因着眼尾的微微下垂,多添了一丝无辜。
任谁对着她,都会忍不住生出十二万分的怜惜来。
“可好看?”
姜瑶问。
一婢女愣愣点头:“好,好看。”
袖子却被旁边人扯了扯,姜瑶唇儿弯弯,也不多言,拂了拂袖子,便径直出了屋子。
“大娘子,您要去哪儿?”
一婢女提声问。
只一道声音盈盈传来:“松涛院。”
外院书房?
是要去找国公爷?
两婢女互视了一眼,一人忙提了裙子跟上去,另一人却转出秋桐院,不一会,往府内的正院走去。
…
“哦?你说她去松涛院了?还穿着旧日的衣裳?”
正院内,长公主用香箸轻轻拨了拨香片,待炉内檀香散开,放下香箸,才慢悠悠问。
“是,婢子听得清清楚楚。”
长公主却不怎么着急的模样,还在调侃:“今日倒是长了几分心眼子了,总不致之前那副轻狂样了。”
旁边一仆妇却弯下腰:“夫人,可是要派人阻止?您是不知道,那小娘子打扮得妖妖啼啼的,就怕咱爷一个心软,又将人留下了!”
“你啊,多虑了。”长公主手一伸,侍婢便端了漱碟过来,细心地替她将沾了香灰的手濯洗干净,长公主才道,“国公爷镇守剑南多年,北梁十万铁骑都能为他所用,岂是那能被人哭一哭求一求就改变主意的老糊涂蛋?”
“夫人,”仆妇咳嗽了声,“可不兴这么说咱爷。”
长公主面色正经:“行了,这事——”
“——那咱不拦了?”
“拦啊,”长公主不知想到什么,“二郎是不是也在松涛院那?莫要叫那起子见了二郎,勾勾缠缠的,不然二郎恼了,又要好一阵子不回来。”
“二郎君也在?”
仆妇脸色大变,她想起那姜大娘子往日…
连忙道,“奴婢这就点一队有手底子的去,立马将娘子送去守静师太那。”
“是该去学学规矩。”
—
姜瑶还不知道自己的动向,已经被婢女透露给了国公府正院。
她正沿着庭院,绕绕弯弯往松涛院去。
松涛院在外院,远远看去,一棵松树突破院墙,直冲天际。
姜瑶朝着松树所在地而去,可还没到地方,就在转角处碰上一群来势汹汹的仆妇。
仆妇的正前方,站着位通身气派的嬷嬷,嬷嬷那眸光跟鹰隼似的盯着她。
姜瑶很明确地感觉到,那双眼里透露出的意思:
小妖精!
穿成这样,又是要去诱惑哪位郎君呢!
姜瑶:…
“看来姜大娘子如今是大好了,都能在府内乱逛了,正好,奴婢时奉了夫人的命令来寻姜娘子,来人啊,将姜娘子扶上轿子,直接送去大慈恩寺,守静师太可盼着呢!”
仆妇们齐齐一声应,跨着大步就要来捉姜瑶。
姜瑶面色立时苍白如纸,身体颤颤巍巍。
下一秒,已经萎顿在地。
她身边婢女惊叫一声,忙扑过去:“不好了!大娘子晕了!”
松涛院转角的另一处,传来一声笑。
两位气度各异的郎君们看着面前一幕,其中一位桃花扇一开,看着那小娘子如花零落,那本就娇艳的韶光被苍白病弱掩埋,忍不住转过头问身后之人:“阿昭,你说…”
“你家这位娇客,是真晕还是假晕?”
3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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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阿昭的,却未答。
芳菲四月,天清气朗。
他一身月白风清斓袍,却硬生生被照出了一身的寒气,只淡淡往那闹剧似的地方扫一眼,便跟污了眼睛似的:“你们走不走?”
“哎哟阿昭,对美人要耐点心嘛。”
那楚昭却半点耐心皆无,转头就走。
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哎,等等,就这坏脾气…”其中一郎君晃晃桃花扇,“长安城里那帮小娘子们一个个莫不是瞎了眼,还什么佛陀,明明就是阎罗!”
他扬高了声,一道雪点似的剑光蓦地从前方射了过来。
桃花扇郎君一个激灵,只觉一道寒光闪光,那剑已经直插入他脑袋旁的……那棵树。
他动也不敢动。
剑柄上的白色穗子在风中摇摆。
“好你个楚昭!你……”
那郎君反应过来,跳脚要骂上两句,一小厮腆着脸过来,点头哈腰地将那剑拔了,嘴里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家郎君方才是不小心的。”
“你家郎君不小心,正好对准人脑袋射啊。”
小厮陪笑,旁边另外个郎君却拍拍他肩:“行了,你惹他作甚?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昭最烦他家这位娇客,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你反倒还提。”
“我这不是好奇嘛。”
桃花扇郎君嘟囔。
两人说着,连忙跟上去。
这边姜瑶却在被人掐人中。
那婆子怕是小时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掐得她跟案板上一跳一跳的鱼似的。
但姜瑶就是不睁眼。
两人一个掐,一个屏着,一时间场面僵住了。
嬷嬷看着小娘子乱颤的眼皮,也不掐了,拍拍屁股站起:“看来姜娘子是觉得地上舒坦,无妨,大慈恩寺的地面更舒坦,也别怕,到了那儿自有咱国公府派去的大夫伺候着,您哪,只管好好休养。”
姜瑶:……
行叭。
她站起。
姜瑶睫毛眨了眨,睁开眼睛,扶着额,一副才醒来模样:“哎哟,我怎么晕了。”
而后,在婢女的搀扶下起了身,对着那嬷嬷,做虚弱状:“对不住,最近身体总是不大爽利,倒是叫您与夫人挂心了。
嬷嬷似笑非笑,不吃她这一套:“姜娘子这歉,老奴可不敢当,只是啊,娘子身体虚弱,到了寺庙,可千万要静心,万万不可像从前那般胡闹了,外面的人,可不会像国公府的人,事事会捧着娘子。”
“来人啊,扶娘子上轿。”
仆妇们涌上来。
姜瑶后退一步。
这是来真的啊。
她眼睛往松涛院看。
松涛院那边极安静,只转角处,看到联袂的衣角。
她计上心头。
“不必了,”姜瑶挺直背脊,“我自去便是,不必劳烦。”
小娘子肩背挺直,一副不屈模样,一时间竟当真唬得那些仆妇们动也不敢动。她褐紫色裙摆被风吹得袅袅,款款往步辇而去,
嬷嬷也肃了脸,看着姜瑶身上那气势,忽而间觉得她有些许陌生。
总觉得…她仿佛与从前不同了。
姜瑶却是在计算自己与转角的距离。
一。
二。
三。
就是现在!
在众人以为姜瑶会乖乖上步辇时,她却猛地一推,步辇当下就转了个圈,长长的竿子将周围人扫了个七零八落。
混乱间,姜瑶直接转身,往松涛院跑去,边跑还便嚷:
“国公爷,救我!”
“国公爷,救我!”
仆妇们还没反应过来,嬷嬷却率先喊了声:“都愣着做什么?追啊!”
一群人立马追过去。
姜瑶领着一串人,拼了老命往松涛苑门口跑,只指望着这动静能将梁国公引出来。
可奈何她这具身子不争气,才走出不到五十米,竟已是气喘吁吁,眼见前面一行三人,忙喊了声:“等等。”
那三人里两人停了下来,唯独最前面一人,走得越发快。
褒衣当风,衣袂飘飘,一副生怕她追上似的模样。
可姜瑶却一眼就认出了他腰间飘起的白玉佩。
玲珑白玉脂。
龙凤双环佩。
玉公子楚昭有一块,是当年大雍初立,太祖帝赐下的。
据传整个大雍有且只有这一块。
龙凤内外嵌套,以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加上这雪袍墨发,背影如天人——
除了玉公子楚昭,不做第二人想。
这可是未来的神武大帝啊。
姜瑶心念电转间,快走两步,喊了声:“二郎君,救我!”
人才要靠近,那人却活似她是个瘟疫,半点不愿沾染般微微侧过身去,姜瑶一个踉跄,跌下身去。
眼看那人要跑走,姜瑶急智间,下意识往前一扑,抱住了未来神武大帝的…大腿。
旁边两人一呆。
仆妇们连同嬷嬷也是一呆。
姜瑶也是一呆。
因为她后知后觉地发觉,随着这一扑,她的整个脑袋,竟然都钻进了这人袍子里,就相当于她脑袋,钻进了他…
头顶一阵雀起,曾经冷如玉石的声音,此时却夹了一分惊怒,九分嫌恶似的,传到耳畔:“姜娘子,你在做什么。”
姜瑶蓦然抬起脑袋,饶是脸厚如她,此时也觉不自在。
但等她对上对方微垂下来的脸时却突然一阵恍惚。
天上谪仙人,人间楚昭郎。
此时姜瑶才察觉出这一句话的意义。
而被这句话具象化了的郎君,又该具有何等的魔力,仿佛那一颗心,也随着他垂下的视线,沉沉浮浮。
那是画笔都难摹难描的一张脸。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墨发披染,白袍当风,就这样玉立当庭,一双凤眸染了惊怒,竟有种活色生香之感。
……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阵惊怒的吼声,从旁边传来。
姜瑶转过头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道身影“噔噔噔”从松涛院门口过来,不一会,就到了近前。
书生的青布袍硬是被他穿成了大将军的铠甲。
是梁国公。
梁国公生得和如玉如琢的楚昭不太一样,五大三粗,典型的武夫模样。
不过姜瑶不在意这个,她只是看看当下场景。
她抱着楚二郎大腿,楚二郎直着身子……
嗯。
不太雅。
姜瑶收回手,若无其事般从地上起来,给到了近前的国公爷行礼:“国公爷。”
梁国公看也未看她,只径直走到楚昭面前:
“阿昭,你说。”
楚昭头也未抬,死人样:“正如父亲所见的那样。”
“国公爷,您莫要怪二郎君,实在、实在是那姜娘子不知羞耻,去钻、钻了二郎君裤/裆啊!”
嬷嬷尖了嗓子,似惊鸿雀起。
松涛苑外。
一片寂静无声。
良久,楚昭身边一位郎君突然“噗哈哈”笑起,边笑边挥手:“对不住,国公爷,实在是忍不住。”
说着,又一阵噗哈哈笑声。
梁国公铁青了脸,轰那两位小郎君滚,之后才走到鹌鹑样的姜瑶面前。
“你随我来。”
说着,便往松涛苑去。
姜瑶乖乖跟在梁国公身后,在经过楚昭时,不知出于什么心里,还望了他一眼。
楚昭却仿佛她是扎眼睛的屎壳郎,别过头去。
姜瑶:……
哎。
看来美人儿是真生气了。
姜瑶有点惋惜地跟着梁国公去了松涛院的外书房。
到了外书房,也不等梁国公开口,就从善如流地跪了下去。
“国公爷,我不想去寺庙。”
姜瑶道。
小娘子低伏着身子,趴在青石板路面,杏衫褐紫裙,葳蕤在地,如乡间一朵颤巍巍的小花儿。
梁国公本来的怒意,往下去了些。
他忽而想起,姜瑶儿第一回来这儿时的模样,牵着阿妹的手,从他派去的马车上下来,也是这一身,看着国公府的门楣,眼睛透露出向往和惧怕。
他当时想,他恩人的女儿,怎能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样儿,要做,也要做长安最自由的鸟儿。
便什么都不拘着,样样纵着,最后竟纵成了这个模样,也或者,她本来就是这模样……
想着,那上来的一份心软,就成了沉底的石头。
梁国公将桌上堆的高高的、自己都不稀得看的东西,还有近日暗卫调查后呈上来的,一股脑丢给姜瑶。
“你看看。”
一份份奏章样的东西落到姜瑶面前。
姜瑶一愣,过了会,才在梁国公的示意下翻开。
全是繁体字。
嗯,还好。
感谢九年制义务教育,感谢她上了大学。
从上到下,从右到左。
她一份份翻过去。
这份是御史大夫参国公爷纵她殴打礼部侍郎之女,家宅不修。
那份是御史大夫参国公爷纵她奢靡成风,与工部、吏部侍郎之女为一副头面,大打出手。
甚至还有参国公爷权势滔天,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穷亲戚都能仗着国公爷的势在长安城横着走…
甚至还有参长公主的,说她自身不修女德、不敬夫婿便罢,竟然让府中新来女眷在外勾勾搭搭、水性杨花,有碍教化……
言而总之。
臭狗屎长的奏章,上百来份,全是参她的,顺便攀扯攀扯国公爷内帏不修,权势滔天。
姜瑶一边惊诧于国公府的权势,就这样洋洋涛涛的奏章,都没把他奏倒了,也对,手握十万北梁铁骑,连皇帝都不敢轻捋虎须,也难怪后来大乱之世,能坐上皇位。
可一边又心惊于这一事实——
这哪儿是奏章啊,这分明是一份长长的仇人清单啊!
若去了寺庙,哪怕有国公府的护卫,又哪里抵得了这许多汹汹仇人。
难怪原身后来宁愿随便寻了个人嫁出去。
可这般美色,若无权势庇护,反倒害了她嫁的人,之后朝堂一乱,她更是零落成泥,成了贵人的玩物,直接香消玉殒…
“还有。”
梁国公又丢了一堆东西下来。
姜瑶发觉,这回是姑娘家的香包、手帕,甚至还有一封封的信件。
“拆开。”
梁国公面色更黑了。
姜瑶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果然,那信件里是一封封熟悉的字体。
不算端正,甚至有些丑陋,里面全是……姜大娘子写给各路郎君的情信。
比如说——
【陆郎亲启。
今日过灞桥,偶见一丛丁香,特以丁香附笺,可有余香?】
【顾郎亲启。
昨夜忽而惊醒,庭外牡丹开了,甚喜。顾郎可见牡丹?】
……
姜瑶一封封拆过去,不是今日见什么花开,就是明日遇荷花池,再送送香包手帕,问对方可念她想她,如何如何。
姜瑶:……
原身可真是强。
到长安不过两个月,竟然搅和出这许多事,撩了这么多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真乃吾辈渔业楷模啊。
“前面你与人争锋,我不怪你,姑娘家总要有些脾气,免得让人欺负了去,可后面…你如何解释?”
梁国公蹦着脸问。
姜瑶知道,如按照游戏进度,此时,就是关联到她能不能留在国公府的关键。
她伏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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