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阳神

出阳神

罗樵森 著

类别:网游竞技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3650983

若人犯五千恶,为五狱鬼。犯六千恶,为二十八狱囚。鬼有洞天六宫。 道存七千章符。人养三万六千神!这个世界,鬼不做鬼,人不当人。地狱已空,人间如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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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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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那天,天降祥瑞,云似龙形,麻雀停满树枝。

    算命的说这是龙凤呈祥,我必然也是人中龙凤,福泽家族!

    爸妈一高兴,给了他三千块酬金,当年能买下一层楼!

    我爸开的是虎头奔,谈生意的都是港商,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是算命先生说话又好听,当赏!

    此后几年,我家钱越来越多,爸妈越来越忙,经常两个月才回家一趟,我和他们都不亲了。

    直到我八岁那年,算命的忽然说我逢九有死劫!

    爸妈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金盆洗手。

    他们说,赚再多的钱,都没有陪伴孩子重要。

    可第二天就出了大事。

    一具无皮女尸血淋淋的挂在我家门头。

    警察来了,推断女尸是我妈,至于我爸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母亲惨死,家逢巨变,让我哭得撕心裂肺。

    亲戚们好像都避讳着什么,没人来管我,我只能住在派出所。

    哭得久了,就接受现实了,我爸多半也没了。

    以后,我就是个孤儿了。

    警察决定送我进孤儿院。

    舅舅就是这时出现的!

    他红着眼眶,哽咽地说:“显神,你命苦啊,以后就跟着舅舅过吧!”

    俗话说,娘舅亲,骨肉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舅舅就是我最亲最亲的人。

    住进舅舅家后,他和舅妈都对我特别好。

    我表哥得了怪病,虽然半身不遂,但他经常逗我笑,有什么好吃的一定分给我一半。

    表哥说,我就是他的亲弟弟。

    就算他站不起来,也能给我遮风挡雨!

    我很感动啊!

    一晃眼,就过了一年。

    冬至前一天,我九岁生日。

    舅舅买了一个大蛋糕,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桌前。

    我正高兴地要吹蜡烛呢,舅舅却抓住我脑袋,“砰!”的一下砸在桌上!

    我猝不及防,生生被砸昏了!

    醒来时,手脚被死死捆在床上,床边六十四根白蜡烛幽幽燃烧,摆成了特殊的形状。

    半身不遂的表哥坐在蜡烛中间,烛光让他的影子蔓延在墙上,宛若一个饥渴的恶鬼!

    舅舅一脸的厌恶,说:“真以为老子白养你?”

    “凭你爸妈干那点缺德事,你当时没死都算命大了!”

    “知道为什么你能活一年吗?”

    “是因为你九岁的时候,命数最好!”

    我被吓傻了,疯狂的挣扎。

    舅舅取出十二根又粗又长的银针,扎穿我的身体,刺进了五脏六腑!

    我痛得惨叫连连,哀求舅舅放我一条生路。

    舅舅压根不理我,狞笑着说,这叫做寄命十二宫!

    十二针刺完,表哥就能站起来了,我这条好命数,也是表哥的了!

    我感觉骨头都被钻开,某种说不出来的东西,正在源源不断的流逝,让我痛不欲生。

    表哥脸上却挂着如获新生的笑容。

    最后,我像是死狗一样被舅舅丢到郊外。

    照舅舅的话来说,北方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每天都有人被冻死。

    等明天警察通知他,他就说我是自己跑出家门的,简简单单办个手续,把我火化掉,我爸妈的遗产也就归他了。

    寒冬腊月,冰封三尺,这够冷了!

    可这样的冷,都不及舅舅十分之一!

    那天晚上还打雷,滚滚的惊雷,几乎把天都炸破,地面不停的冒黑气,恐怖极了!

    冰冷和痛苦折磨着我,让我意识逐渐朦胧,昏死……

    再等我醒来时,竟躺在一张单人床上。

    房间很温暖,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床头立着十二根染血的钢针!

    床边坐着一个酒糟鼻的老头子,头发蓬乱,一双蟹眼,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显得昏昏欲睡。

    我认得老头子,他叫秦崴子!

    出生时,就是他给我算的命,此后我爸妈每次出门,都要请他来占卜吉凶!

    他们提过好几次,让老秦头收我为徒。

    老秦头都笑着拒绝,说:“显神他命太重,出阳神的龙命,我现在收不起啊!”

    思绪间,我挣扎着起身,想磕头谢老秦头的救命之恩!

    可一动,那深入骨头的痛,就让我惨叫出声。

    老秦头伸手,抚慰我的头,轻叹:“显神啊,你的命太苦,我收你为徒,以后断无人敢欺辱你了。”

    ……

    我哭了,哭得泣不成声。

    再之后,我成了老秦头的徒弟。

    他从来不让我喊他师父,只让我叫他老头子。

    明明他是个算命的,让我学的东西,却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头。

    砍树锯木打棺材,熬浆铺纸折纸扎。

    更过分的是,他还半夜带着我去扒人坟头,把死尸拎出来剃头!

    刚开始,我脸都被吓白了,尿了一裤兜。

    老秦头就说:“现在都被吓尿了,以后怎么报仇?”

    “要是你没胆量,那有胆量的人,花着你爸妈搏命赚来的钱,一辈子命途坦荡,半点儿麻烦都遇不到。”

    我眼眶一红,胆子就大了!

    任何恐惧,都不如心头的恨!

    一连过了十年,我学的手艺,开个殡葬一条龙都绰绰有余。

    我问老秦头,为啥不教我算命?他是算命先生,教了个丧葬一条龙的徒弟,没道理啊?

    老秦头唏嘘,说:“你出阳神的命被夺了,又吸了三破日的地气,一副瘟神样,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改命,成了过阴命,能学一点九流行当,不错了,别贪心。”

    我怔住,情绪逐渐低落。

    表哥拿着我的好命,花着我爸妈的遗产。

    他现在过得很舒服吧?

    可我好难受,心好痛,像是被扎穿了一样!

    “那老头子,你说,时间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报仇!”我又红着眼眶问老秦头。

    老秦头拍拍我肩头,讲:“别想东想西的,去把合寿木拉出来,该洗洗,该擦擦,那八个纸扎人呢?”

    我指了指杂物房。

    便垂头丧气的去了后院。

    屋檐下摆着一口黑沉沉的棺材。

    树纹细密,质感厚重。

    三年前,老秦头让我砍了二十多棵老柳树,用树心打了这口棺材。

    鬼树性阴,树心养尸。

    老秦头总说,自己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天就走了。提前备好合寿木,到时候八仙抬棺,他也算不虚度此生!

    我总说老秦头讲话不中听,不吉利。

    老秦头却笑而不语。

    用冰凉的井水拧了帕子,我仔仔细细将棺材擦了一遍。

    棺面都锃亮反光!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长吁一口气。

    清醒了。

    老秦头很细节,我控制不住情绪时,他就会让我擦棺材。

    冰凉的井水碰多了,人自然冷静了……

    我正想着,问老秦头晚上要不要喝两盅。

    我去请村头的刘寡妇,来给他唱一曲儿。

    走到前院,院中多了一张椅子,八个惟妙惟肖的纸扎人站在两侧。

    老秦头穿着干干净净的寿衣,脑袋微微低垂,眼神涣散。

    我面色大惊,失声喊了句:“老头子!”

    疾步往前,我扑腾的跪在了椅子前头,心中惶恐至极!

    老秦头微微一颤,缓缓抬头。

    “哎,有些困,居然睡着了。”

    他笑了笑,脸却白得吓人,连酒糟鼻都不红了。

    “操……老头子,你吓死我了!”我涨红了脸,啐道:“你搞什么啊……活人穿寿衣,还把纸扎摆出来,不怕吓死我,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秦头却怔怔地看着我,满是细密皱纹的眼睛,充满了不舍。

    “显神,时间到了。”他干巴巴的说。


第2章 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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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了一瞬,拳头握得梆硬!

    “老头子……你是说……我可以报……”我颤声说。

    “是我……时间快到了……”

    老秦头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泼得我透心凉!

    “放屁!天天都说丧气话,你还没把刘寡妇搞回家呢,我带你去医院!”我正要将老秦头背起来。

    他猛地咳嗽,喉咙破风箱似的,脸色更枯白。

    我动作僵住,嘴唇微颤。

    这些年,我挖过很多坟,捯饬过很多死尸。

    老秦头的模样和新鲜的尸体没有丝毫区别!

    “呵呵……不去医院了,今儿,天挺好,我还得交代你几句话。”老秦头止住了咳。

    我很难受,很想哭。

    “男儿流血不流泪。”老秦头语气稍重。

    低头,我跪在了他面前。

    老秦头的手落在我头上。

    厚重的覆盖感,像当年一样。

    “有些事情,我一直没说太清楚。”他低声絮语:“你被夺走命数的那一天,恰逢甲子一遇的大三破。这一天万鬼出游,地气携带了甲子瘟癀。你脏腑被刺得通透,吸足瘟癀气。我说你一副瘟神样,实际上不止如此,那天逢你生辰,你成了瘟神命!这种命数人鬼共愤,见则诛之。我用尽办法,遮蔽命数,你才能苟且偷生。”

    “破局之法在徐家,我死了之后,无人庇护你,你要立即离开村子,去找他们!否则会出事!”

    “当年你爸妈救过徐家,徐家非要结娃娃亲以示感激。你爸妈同意后,下了重聘!徐家那女孩八字不错,你和她同房后,借其元阴,能重新滋生一缕出阳神,那时你就能学算命术了,当你命数壮大后,便能抢回自己的一切!”

    这信息量太大。

    短暂的茫然后,我思绪波澜万千!

    老秦头自嘲的说:“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叫我师父吗?”

    “是啊,一个算命先生,教徒弟的,是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头的九流术法,凭什么被叫师父?”

    “终有一日,你继承我的衣钵,就可以到我坟头祭拜,喊我一声师父了。”

    我心里更难受了,正要解释不是这样。

    老秦头却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凝重!

    “可如果,徐家悔婚了,你就再无得回命数的可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你还会有性命之忧!”

    “我给你准备了两样手段,你打开看看。”

    老秦头递给我一个包袱。

    我心头一凛,将包袱打开。

    里头有婚书信封,一本书,以及两个小包裹。

    我再打开小包裹。

    入目的是一根纤细手指,莹润如玉,指甲细长。

    这手指来自于女人,必然还是很好看的女人!

    另一样东西,是一双略显陈旧的绣花鞋。

    “性命之忧时,咬破这根食指,或者穿上绣花鞋,你就能脱险。”

    “最好,在遇到危险之前,你就换个地方,隐姓埋名,活下去吧。”老秦头的语气,成了有气无力的呢喃:“你这孩子,丢了命数,丢了伴生的心眼,难分人神尸鬼。”

    “我死了,可我,死不瞑目啊!”

    老秦头声音猛地变大!

    悲愤,且充满了不甘!

    然后,一切归于安静。

    簌簌声,是风吹动纸人的轻响,是院子里的落叶声。

    夜空中星光弥漫,月华凄冷惨白。

    老秦头双目睁得滚圆,外凸,他嘴巴微张,泛黄的牙齿曝露在唇下,肤色透着土黄。

    他,早已死去了多时!

    眼泪绷不住了,我哭得泣不成声!

    哭声太大,还引来不少村民窥视,他们张望后,又赶紧跑了。

    我哭了半夜,才把合寿木扛到前院。

    给老秦头洗了个澡,换上另一套新寿衣。

    老秦头是想给我减少麻烦,自己都把死人衣服穿好了。

    可他终究是个算命的,不专业!

    人死了,身上大穴孔窍失控,屎尿横流,除了纸尿裤,提前穿什么都白给。

    我认认真真地给他剃头,赋敛。

    当他入棺时,面容栩栩如生,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老头子,平时不让我用手艺,合着今儿你先享受了全套。”

    “不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要不了多久,我就来祭拜你,让你得偿所愿。”

    我一边低喃,一边合上棺盖。

    老秦头的脸逐渐消失在缝隙中,归于黑暗。

    棺盖咣当一颤,完全闭合!

    立灵堂,点香,焚纸,一应事情办完,都快中午了。

    我先去村口,找到了刘寡妇。

    刘寡妇四十左右,风韵犹存。

    她喜欢在村中央的老榕树下唱戏曲儿,扭秧歌,比广场舞高一级。

    老秦头审美颇为不俗,隔三差五的就说,刘寡妇好啊,扭得腚圆!

    我给了刘寡妇五千块,让她找上九个小媳妇,晚上来给老秦头扭一段儿,送他最后一程。

    本来还要去找厨子做白席,可一想,老秦头没啥亲戚,他只好色,不喜欢热闹,就算了。

    往家里走,我思绪杂乱。

    老秦头说了,让我立即找徐家,可我肯定得办好丧事才能出门。

    此外,他还带走了一个秘密!

    我爸妈金盆洗手的当晚,我妈惨遭剥皮,我爸失踪,时至今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些年,我不是没问过老秦头。

    他每次都避讳陌深,让我不要提这件事。

    命,我得夺回来。

    可爸妈的死,我必然要弄个水落石出!

    走着走着,我猛地抬起头来。

    几十米外,我家门大开着。

    走的时候,我明明锁了门啊!

    隐隐约约,我瞧见几个人,围着老秦头的棺材晃来晃去,还品头论足的。

    心头一沉,我脚步加快不少。

    叫嚣的话音入了耳。

    “千年王八万年龟,老不死的总算死了,老子等太久了!”

    “赶紧的,让你们找把斧头,忒慢!”

    “这什么破棺材,没上钉子,这么严实?”

    “赶紧把尸体砍烂了,老子还要把这娘们搞了,他妈的,敢拦老子,老子这股火憋了几年!”

    我猛地迈步进了院子。

    灵堂七零八落,满地的香烛纸钱。

    我家几个房门都被弄开了,乱糟糟一片,还有人在里边儿翻找。

    老秦头棺材前头,站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干瘦,太阳穴鼓得老高,一副凶相!

    我认得这人,王斌年。

    三年前,他想和刘寡妇好,天天花言巧语。

    老秦头给刘寡妇断了一卦,说刘寡妇找了王斌年,肯定被骗财骗色,家底子都得被败光。

    刘寡妇一打听,真发现王斌年抽喝嫖赌样样精通,直接断了他念想。

    自那天起,这孙子就恨上了老秦头。

    有事儿没事儿,就到我家门前晃。

    可老秦头是个算命先生,他不敢真的来造次。

    思绪间,我只觉得血直冲脑门儿。

    尤其是棺材上的几个大脚印,让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哟呵,病秧子回来了?”

    “把你家斧头,给老子拿一把出来!”王斌年叫嚣的喊我。

    之所以他觉得我是病秧子。

    是多年前老秦头把我救活时,我身体太差,路都走不稳,弱不禁风。

    之后常年深夜活动,我脸又很白,对于农村里来说,真像是个病秧子。

    在我屋里翻找的人出来了。

    棺材旁还有几人,都讥笑的看着我。

    右侧地上蜷缩着个女孩儿,满是补丁的布衣上,脚印密密麻麻,灰头土脸的很狼狈。

    她是我们这儿的守村人,叫做余秀。

    谁家红白事,守村人到的最快,不怕脏,不怕累,能帮不少忙。

    看来,王斌年砸灵堂,她拦了,才会被打。

    “你聋吗?老子问你,斧头放哪儿了?”

    王斌年走至我近前,手指头重重戳在我胸口,骂道:“赶紧拿出来,老子要劈了这老东西,你不机灵点儿,老子把你埋了信不信!?”


第3章 大半夜的,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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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歉。”

    我极力克制怒火,保持冷静。

    “你说啥?”王斌年睁大眼睛,侧耳对着我,小拇指还进去掏了两下。

    “我说,让你道歉,再把这里全部复原,用你的脸去擦干净棺材!”

    “丧期不见人血!我放你一条命!”

    我快忍不住了,声音格外沙哑。

    “哈哈哈哈!罗显神,家里死了人,你脑袋也疯求了吧?让老子道歉?”

    王斌年捧腹大笑。

    其余人都讥笑连连。

    我不再开口,陡然探手,去抓王斌年手腕。

    王斌年一脚抬起,重重踹向我腹部!

    “还丧不见血,人都死求了,一堆臭毛病!”他咒骂出声。

    我手瞬间回缩,抓住王斌年的腿,顺势一滑,紧掐着他膝盖骨!

    猛然发力,清脆的喀嚓声入耳。

    他一声刺耳的惨叫!

    我再挥掌,击中王斌年右肩,他身体呼哧一转就正对着老秦头棺材。

    又是一脚,我狠狠踹中他另一条腿的膝窝。

    “砰!”的一声,他重重跪倒在地,继而响起的惨叫,像是杀猪一般!

    “你不是喜欢埋人么,再叫一声,我把你埋了。”我声音很冷,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死尸。

    王斌年恐惧无比,紧闭着嘴,额头上汗珠直冒!

    先前还讥笑我的人都被吓傻了,有人朝着门口溜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谁敢走,我埋他全家!”

    我冷眼扫过院内。

    那几人全都僵站在原地,腿若筛糠。

    “过去,用你的脸,擦干净棺材。”我瞥了王斌年一眼。

    王斌年赶紧拖着两条腿,爬到棺材前头,脸紧贴在棺材上,用力地擦拭着。

    他站不起来的原因简单,我捏碎他一个膝盖骨,又跪碎了另一个。

    丧不见血,不代表我不给老秦头泄愤!

    其余人反应过来,赶紧去捡地上的东西。

    十几分钟后,灵堂恢复了原样。

    我让那几人把王斌年抬去后山丢了,这件事儿就算了。

    王斌年低着头,极力蕴藏着眼中的恨。

    那几人如获大赦,架起来王斌年,一溜烟儿就跑了。

    ……

    院里安静不少,只剩下我和守村人余秀了。

    先前,余秀就爬了起来,默不作声地帮忙,一起归置灵堂。

    此刻,她呆呆地跪在冥纸盆旁,一张一张地烧纸。

    我只晓得,余秀是忽然一天出现在我们村的,然后就成了守村人。

    老秦头不让我多和余秀接触,说她是寡女,邪门儿得很!

    冥纸烧得很旺,明晃晃的火光,映射着余秀纤纤玉指,细长而又好看。

    可她怎么就四根手指头?

    我额头冒了薄汗,心里略不安。

    回房间,找了一套前几年的衣服,主要是干净,小,余秀应该能穿。

    再到院里,我把衣服给她,说:“你回吧,换换衣服,这没事了。”

    余秀怔怔抬头。

    她生得很标致,圆脸,两侧有一丝丝方,皮肤白皙,杏眸,很耐看,就是眼神很空。

    傻子的眼神,应该是呆滞。

    余秀的这空洞,像是瞳仁涣散的死人……

    我打了个寒噤。

    老秦头说得没错,余秀是真邪门儿,对视一眼,我手脚都发冷。

    “谢谢。”余秀声音也很空。

    她接过衣服,往外走去。

    凑近冥纸盆,火光的熏烤,让我手没那么冷了。

    余光一瞥,余秀已经走出院门,我又摸摸胸口,老秦头给的东西都贴身放着。

    鬼使神差地冒了一个念头。

    那根手指,不会是余秀的吧?

    随即,我晃晃脑袋,心想怎么可能呢?

    余秀就算是邪门儿的寡女,充其量是命数邪门儿,比我的瘟神命差远了。

    四指是巧合,她绝不可能是老秦头的手段!

    ……

    烧了会儿纸,我心绪总算平复下来。

    终于,天黑了。

    刘寡妇带来了一群二三十岁的少妇,身段婀娜,穿得花花绿绿。

    她还自带了个小音箱,放着丧曲儿。

    在很多地方,送死人,闹秧歌也是一种习俗。

    院子里莺莺燕燕。

    院外不少村民张望着,一时间好不热闹。

    一场秧歌闹完,我又给刘寡妇封了个大红包。

    她喜笑颜开地带着人走了。

    村民全部散完后,我把放在屋檐下的纸人,全都抬到棺材旁边儿。

    纸人显得很呆板,空洞。

    微风吹拂,发出轻微的哗哗声。

    我咬破食指,给每一个纸人点了睛。

    纸人平时是不点睛的。

    点睛之后,纸人就像是没有魂魄的空尸,会被小鬼惦记!

    因此,懂行的师父给送纸扎,人都会跟着一起,关键时刻才会给纸人点睛。

    哗哗声消失了,八个纸人眼睛血红,透着森然寒意,像是八个挺立的死尸!

    “孝子有礼,八仙请起!”

    我嗓音都尖锐不少!

    八个纸人瞬间紧贴着棺材。

    一声闷响,沉重的棺材被夹着抬起。

    纸人上下起伏,幽幽地飘出院子。

    我跟到门前,手本能地抓紧了门框。

    早几年我做合寿木,扎纸人时,老秦头就说了,他死了,埋哪儿,他心里有数。

    纸人点睛,他会回魂。

    至于以后,我怎么找他的坟,我自然心里清楚。

    现在我真清楚了。

    出阳神,真的继承他衣钵,能算命了,才能找到他的坟。

    不然的话,我们的缘分,就算是到头了。

    随着纸人和棺材远去,我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

    再等我起身,村路空空荡荡,纸人和棺材早已消失不见。

    夜路上白雾萦绕浓郁,阴气漫天。

    关上院门,我回屋收拾,将自己的家伙事儿全装进了一个行李箱里头,最后弄不下,还多加了一个背包。

    去检查了一遍老秦头的房间,有关于算命的东西,我也全部收纳走了。

    最后,我强忍着心头的酸意,锁好院门,往村口走。

    这些年,老秦头对我的教导很严苛。

    第一条,就是听话!

    前夜他刚死,我太难受,哭了一晚,拖到今天才办丧事。

    今夜我不能再待在村里了。

    否则,他的尸体不在院子里,我肯定会出事儿!

    村路的雾气比刚才更浓。

    温度低,湿度高,没走几步,睫毛都湿了。

    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有人喊我似的。

    认真听辨,像是老秦头。

    我后脑勺登时一凉。

    八鬼抬棺,把老秦头都抬走了,怎么可能是他?

    驱散杂念,我闷头往前走!

    “吧嗒、吧嗒……”,身后居然跟着细碎的脚步声……

    声音太近,近乎贴着我的背。

    我脚步更快!

    老秦头才出门,这“事”儿就来了,来得好快!

    十几分钟后,我疾走到了村口,一脚迈出村头的石碑!

    天空中圆月高悬,将乡村公路照得泛白。

    雾气,居然一瞬间没了……好像只是村子里有雾!

    身后变得极度安静,紧随我一路的脚步声同样消失不见。

    那东西没跟出来?

    我屏息,骤然转身。

    村口石碑后,一个赤足的女人站在雾气中。

    她的脚非常小,让人忍不住去注视!

    玉足精巧,长腿吸睛。

    她穿得太清凉了,鲜红的肚兜儿刚好遮住关键点,白嫩的藕臂交错在胸前。

    这身材,能让任何男人血脉喷张,女人自惭形秽。

    可再往上看,我衣服都湿了……

    是冷汗给浸湿的!

    因为,她没有头!

    雾气飞速将她笼罩,比先前更浓郁,只能瞧见一个模糊人影子。

    老秦头声音随之传出。

    “显神,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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