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爷他老房子着火了
袖里春 著
类别:历史军事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203427
(下一本《被清冷世叔觊觎上之后》求收藏) 荷回是太后从前闺中密友的孙女,被特意接进宫,与宁王相看。 本以为这个王妃她是当定了的,直到一次宴会,宁王当众对太后拒绝了同荷回的婚事,叫她难堪。 事后,荷回红着眼询问宁王,既然他没有娶自己的意思,为何前几日夜里抱住自己,谁知宁王却像看疯子一般看着她,毫不认账,“你想当王妃想的得癔症了吧?” 他不承认,她以为他在说谎,事后打听,发现那夜,宁王确实未出过寝殿。 荷回迷惑了。 既然如此,那每月都与自己夜间相会,并于前几日抱了自己的男子,究竟是谁? * 皇帝于夜间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她木讷、市侩、无趣,跟皇宫格格不入,可他却莫名瞧得顺眼,直到被太后告知—— 那是她为他的儿子选中的人。 * 宁王不喜欢荷回,太后和皇帝却待她不错,仿佛已经认定她是未来的宁王妃。 尤其是皇帝,竟数次为她破了规矩,宁王只以为是他孝敬太后的缘故。 为了讨皇帝欢心,宁王选来选去,最终还是选中了沈荷回,他到她屋里去,隔着一扇屏风通知她: “我已与皇祖母说了,等过了明路,咱们两儿的事儿就算彻底定下,成婚后你需得收起你那乡下做派,别给我丢脸,知道吗?” 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就是没有回应。 宁王转身绕过屏风 进去,“你哑巴啦?” 话音未落,却是一愣。 只见荷回只着里衣,衣领松散,露出锁骨处的一点红梅,正着急忙慌往榻上盖被子,而她腰间晃荡的那根明黄汗巾上的团龙纹样,分外显眼。 那是只有他的父皇,大周皇帝才能用的东西。 #皇帝三十四,老房子着火,上位者卑微求爱 #女主同宁王没有确定关系,没有感情。2024/7/15 —————————————————————--- 下一本《被清冷世叔觊觎上之后》专栏求收藏 文案: 巧容家遭了事,被安排到陆府寻求庇护。 陆府的当家人陆烛,是她父亲的故交好友,为人正直守礼,他对巧容尽心尽力,事无巨细地教导她,直到她误食了他政敌下给他的药,浑身滚烫地跑进他的房间。 那药烈性无比,若不用男子来解,便会暴毙而亡,而她的未婚夫此时却远在千里之外。 巧容六神无主,攥着陆烛的衣襟,低头啜泣。“世叔。” 男人望着她越来越迷离的脸,抬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事后,他还是对她一如往日,以长辈待之,并安慰她不必忧心,此事只当从未发生过。 巧容终于安心。 可是她很快发现,那药竟要每月发作一次,且一次比一次厉害,无奈,她只得再次找上陆烛。 陆烛不愧是君子,除了每月那一日,他从来不碰她,反而每次事后还对她极尽安慰,许诺她,会尽快将她未婚夫一家调回京师。 巧容很感激他,如愿与未婚夫成了亲。 然后不久后,丈夫带着她上门拜谢陆家对她的教养之恩,不知怎么的,巧容却明显感受到陆烛看她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 * 陆烛受朋友之托照看他的女儿,教导她,同时暗地里考察她未婚夫品行,想着等时候到了,便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也算全了与她父亲的情谊,然而中间却出了意外。 为了救她性命,他同她有了首尾。 知道她一心只有她的未婚夫,陆烛也不强人所难,还是打算照着原计划将她嫁出去。 然而当她真的成了亲,一墙之隔,他听着新房里传来的动静,心里却莫名的不是滋味儿。 从前每月这一日,在她身边的,从来都是他,如今却换了一个人。 他看着她与丈夫亲密无间,笑着向他行礼问安,忽然捏紧了手上的佛珠。 若是要将她抢回来,该如何做?他需得好好思量思量。 #男主比女主大八岁,2024/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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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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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回此刻很是惶恐不安。
因为就在片刻前,她忽然发现,在这艘黑漆漆的小舟上,除了她,还有另一个活物在。
起先,她只以为是不小心钻进来的老鼠,于是解开荷包,拿出里头的药撒过去,刺鼻的雄黄味儿立即弥漫整个船舱,她自己先被呛得不行,捂着口鼻重新躲入角落。
“鼠爷爷莫怪罪,我无意害你性命,你别过来,咱们自然相安无事。”
船舱里一阵‘吱呀’轻响,却只是木头摇晃之声,并没预料中的鼠叫。
荷回在家时,村里时常闹鼠患,因为对这些小玩意儿十分熟悉,被撒了雄黄的老鼠鲜少有不叫唤的,因此察觉到不对,随机后知后觉想起:
这里是皇家西苑,怎么会有老鼠?
老鼠还没冒头,猫儿房养的那些宫猫便一拥而上,将它们吞吃入腹。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对面的不是老鼠,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意识到对方是个自己不熟悉的不明生物,荷回即刻惊吓出一身冷汗。
莫不是个鬼老爷吧!
船舱里没有点灯,乌漆嘛黑,她本就有夜不能视物的毛病,这下更什么都瞧不着,加上对方一直不发出声响,整个船舱被一种可怕的寂静包围,荷回鬓边的冷汗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她这辈子除了踢过她那个便宜弟弟的屁.股,可一件坏事没做过,应当没道理被鬼盯上。
恐惧让她不自觉想起从前读过的话本子里的鬼故事,里头鬼魂无一不是青面獠牙、形态骇人,一旦被缠上,轻则被吸成干尸,重则魂飞魄散,想到这里,一双腿肚子不由开始打冷颤,下意识就要掀开帘子逃命。
然而在手抓住帘子的一瞬间,想到此时出去的后果,荷回又颤巍巍将手收了回来。
她不能被抓住。
她还要留在宫中,讨宁王欢心,当上宁王妃。
即便他并不喜欢自己。
就在她出神之时,猝然听闻船舱里响起一声微不可查的嗤笑,在这寂静的夜里,像是一声惊雷炸在荷回耳边。
同她一起在船舱里的,是个人。
一个男人。
眼睛不能视物带来的,是耳朵也变得模糊,那人又站得远,她只能囫囵察觉到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如清泉撞石,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忽视的醇厚,带给人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是了,压迫感。
荷回方才感受到的威压气息,并不是因为黑暗,而是眼前这个男人带来的。
“锭子粉?”
忽然,她听见男人再次开口。
荷回此时脑袋还有些发懵,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你往我身上洒的东西。”
荷回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点头:“嗯,我把你当成老鼠了。”
她还是一贯不会说话,连表示歉意都不知如何开口,对方不知是不是生了气,不再吭声。
可怕的寂静再次袭来,甚至比方才更叫人胆战心惊。
对荷回来说,一个人,一个宫里的男人,甚至比老鼠和鬼魂还要可怕。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你是谁?”
对方并不理会她。
“内侍?还是锦衣卫?”除了宁王,荷回所接触过的宫里的男人也只有这两种身份。
送她进宫的就是锦衣卫,那些人人高马大,穿着华丽,衣服上绣着许多她没见过的花纹,后来姚朱告诉她,那叫飞鱼服,等闲人是穿不了的。
自进宫后,她便再不曾见过穿飞鱼服的人,大抵,他们只在外围,进不了内廷。
而内侍,她倒是日日能见。
这些人挨了一刀才得以进宫,声音相貌都同常人不一样,就比如宁王宫里的管事牌子冯清,同她爹一样五十几岁的年纪,却面庞白净,一点胡子不长。
他们大多声音尖细,同眼前之人大不相同。
对方身份的不确定叫荷回心中难安,她喃喃道:“不管你是谁,今日就当没见过我,成吗?”
或许是她的声音显得太过可怜,对方终于大发慈悲,开了口,却并不曾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要躲人,就安静一些。”
荷回侧耳半晌,这才听清他说了什么,张了张口,心头一阵讶然。
这人好生厉害,竟能在瞧不见她的情况下,仅凭三言两语察觉到她如今的窘境。
难怪爹说,宫里人都长着十双眼睛、二十只耳朵,是成了精的精怪,她今日算是见识了。
察觉到对方应当不会对自己不利,荷回心下稍安,绷紧嘴巴,不再开口。
在熟悉的寂静之后,一阵整齐且匆忙的脚步声很快隐隐从岸上传来,那是夜里巡逻的内侍。
“您老莫不是白日吃多了酒,眼花看错了吧。”
“休要满口胡诌!老子生就一双火眼金睛,怎么会看错,你就算不信我,难不成还不信王女史?她亲眼瞧见有人进了这园子,还能有假?”
外头人的交谈声渐次传来,荷回愣愣听着,石墩一般,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双手无意识攥紧。
外头那些人她并不认识,但听到他们提及‘王女史’三个字,却是怔了一怔。
她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王女史’同自己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她想,大约只是同姓而已,毕竟,自己之所以迷路,就是为了帮王女史找她掉落的手镯。
王女史说,那镯子是淑妃娘娘赏她的,丢了,她也就活不成了。
事关人命,荷回不敢怠慢,忙不迭沿着宫墙找寻,可天色渐黑,别说镯子,便是宫墙的颜色,她都快瞧不见了。
等荷回发现有人远远过来,嚷嚷着要拿人时,才发现不对。
自己大抵犯了宫中什么忌讳,要被抓走下诏狱去了。
下了诏狱,就决计做不成宁王妃。
慌忙之下,见太液池边隐隐有艘小船,这才躲了进来。
本以为那些人见不着人就走,谁知脚步声却越发近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掀起帘子,将她提溜出去。
电光火石间,小船却开始游动,顷刻间就远离岸边。
荷回猝然抬头,黑漆漆的船舱内一同方才安静,竟叫她分不清究竟是小船当真在滑动,还是她在做梦。
她呆呆坐在那儿,犹豫半晌,说:“你,你别划远了,我不大熟悉这里的路。”
划太远,她回不去可怎么好?
那人似乎顿了顿,随即船只缓缓停下。
荷回很疑惑,明明自己压根瞧不见,可还是清楚察觉到他在看她。
像在观察一只小兽,带着探究与玩味。
那些宫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艘小船,喊他们回去。
荷回咬了下唇,睁着一双大眼睛朝男人所在的方向望去,一片漆黑之中,她声音微颤,“我方才说错了,您划吧,我给您钱,别把我交出去。”
手往荷包里一模,却是空的。
她忘了,从家里带的几块碎银子早没了。
荷回有些尴尬,“我,我下回一定给您。”问他身份,“您怎么称呼,在何处当值,我好过去找您。”
船舱里一片静谧,对方并不吭声。
荷回简直要哭,连连保证,“我说的是实话,您别不信我。”
“回哪儿?”好半晌,他终于问。
荷回心头一松,忙道:“寿明殿。”
对方没再多问。
船只再次动起来,在太液池里飘动,远处琼华岛上的戏还在唱,婉转婀娜,悠扬清丽。锣鼓敲下,伶人开嗓,故事动人心魄,只听人唱:①
“晚来乘兴,一襟爽气酒初醒。松开了龙袍罗扣,偏斜了凤带红鞓......”
“是太真娘娘在长生殿乞巧排宴哩。”
“多咱是胭娇簇拥,粉黛施呈。”
荷回抱膝蜷缩在角落,并不知道这是在唱什么,只觉这几句唱腔似有魔力似的,深深勾着她,不由听得入迷,等回过神来,船已经停靠在岸。
掀开帘子,几盏熟悉的宫灯静静耸立在宫墙下,明灭不定,偶尔有宫人走过,行色匆匆。
这个人,当真把她送到寿明殿外头来了。
“还不走?”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在夜里听不清晰。
这是遇上好人了,荷回感激不尽,再次询问他姓名。
“定要知道?”
荷回点头,“说好了要给您钱的。”
对方似乎被她逗笑了,浅浅的笑声在夜里回荡着,羽毛似的,挠得荷回耳朵痒。
“下回吧。”他说,“等下回见面,我再告诉你。”
荷回想,他大抵是个专门在船上当值的,要找他不难,因此点了头,“好。”
掀了帘子,想了想,还是回头再次保证:“我真的会把钱给您的。”
也不知对方听没听见,船只缓缓开始掉头。
荷回心中一急,跳上岸去,映着微弱的烛光,身影飞快消失在宫墙拐角。
一炷香后,小船再次停在万寿宫前。
等船舱里再度安静下来,甲板上方响起动静,却原来这里还站着个人。
此人个头不高,身形微微佝偻,掀帘进船舱,映着月色,摸出紫檀木柜中的火刀,将烛火点燃,随即小心在烛台外头罩上一层清亮透明的琉璃罩。
霎时,船舱内亮如白昼,烛光照在床舱里闭目养神的男人锋利英挺的鼻梁上,落在一大片阴影。
“主子。”
男人缓缓睁开双眼,瞳孔里藏着黑,冰凌凌的,叫人不敢直视。
岸上,数十人浩浩荡荡停在池边,眼睛死死盯着随水波轻晃的小船,蓄势待发。
“姑娘,您也算是有些身份的人,奴婢劝您,还是自己出来的好,别到时候咱们把您请出来,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为首的长随李明福提着嗓子,双手拢在袖中,一副悠哉劝导的模样。
出乎意料的,小船并没有动静。
李明福蹙了眉。
这位沈大姑娘是出了名的无知木讷,莫不是在里头被吓傻了?
他又开口提醒一句。
还是没有动静。
李明福的耐心彻底被耗尽,朝身后抬了抬手,“姑娘,得罪了。”
小火者跳上船,一把掀开帘子,然而不知瞧见了什么,竟被吓得连连后退,险些摔到太液池里去。
李明福狠狠踢那小火者一脚,啐道:“不中用的东西,里头有鬼啊,吓成这样!”
说着上前,就要亲自将里头人叉出来,然而等瞧见船舱内的那道身影,霎时脸色煞白,只觉得天塌地陷,‘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皇......皇爷!”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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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那里,半张脸隐没在帘子下,只漏出些许下颌线,像是万岁山的山峰轮廓,利落清晰。
薄唇淡淡自然翘起,唇角的弧度叫人分不清他是高兴还是生气,那只不日前将将持刀砍下鞑靼可汗的右手,骨节分明,此时正持一只紫砂茶杯,随意搭在长膝上。
茶杯里是刚倒的曼松贡茶,正不停向空中冒着热气,皇帝修长的食指轻轻沿着杯沿滑动,姿态娴雅。
或许是因为刚从漠北草原征战回銮,这位九五至尊还未褪去浑身的杀伐之气,只是随意往那里一坐,便让人不自觉腿软,忍不住匍匐在他脚下。
“皇,皇爷。”李明福捋了捋打结的舌头,冷汗直冒,“有人坏了规矩,奴婢正要带人捉拿,不想皇爷在此,惊了圣驾,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头磕在地上,不着片刻,额上已满是血迹,然而他却丝毫不敢有抬手去擦的心思,一颗心只是怦怦乱跳。
皇帝忽然出现在这儿,实在是出乎他预料,毕竟不日前皇帝刚刚回銮,正忙着整顿前朝,处理朝务,应当待在紫禁城内才是,至少在王女史通知他找沈大姑娘之前,并未听到圣驾驾临西苑的消息。
怎的一眨眼就出现在太液池的小船上?
要抓的人没抓着,反倒惊扰了圣驾,李明福仿佛已经看到刽子手在向自己招手。
惊魂不定半晌,才听见皇帝淡淡‘唔’了一声。
如蒙大赦!
皇帝瞧着温和,可那并不代表他当真脾气好,少年时期便因庶出兄弟踢了下他的狗,而将对方打个半死的人,脾气能好到哪里去,只是自登基后,皇帝越发修身养性,克制己身,近些年越发不显罢了。
李明福知道自己这是小命保住了,身子一歪,险些倒下,慌慌张张又将手垫在额下磕几个头,这才带人退下。
走远了,人才彻底回过神来。
身后人小声后怕嘟囔:“还以为是小爷......”
皇帝与宁王是亲父子,自然生得十分相像,只是宁王到底年轻,从身形到五官带着股属于少年的稚嫩,同皇帝那种成年男人的沉稳与老辣到底不同。
只是方才皇帝那样在暗夜里坐着,整个人朦胧不明,乍一看,倒真差点认错了人。
见李明福捂着额头皱眉不语,小火者问:“皇爷不是在家里吗?怎的来了西苑?
大内人,喜欢称呼紫禁城为家里,别的地方为外边。
李明福恶狠狠瞪那出声的小火者一眼,“闭嘴!皇爷的行踪也是你我能言语的?有几个脑袋!”
那小火者忙不迭告罪,“奴婢只是怕干爹您没发交差,毕竟姚女史是小爷看中的人,王女史又跟姚女史一向交好。”
宫中称皇帝为皇爷,太子则称小爷,宁王是皇爷唯一的儿子,虽未封太子,但一向得皇爷看中,御驾亲征在外一年,都是由十六岁的宁王在京城监国,虽大小事务,最后多由阁臣们请示过皇上才能定夺,但已然可见皇上对宁王的器重。
太子之位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因此这声‘小爷’宫里人便提前叫上了。
小火者之言意在提醒李明福,今日之事有可能是宁王的意思。
李明福何尝不知道这点,若非如此,他也没有胆子去动那沈大姑娘。
她在宫中虽无根基,但到底是太后着人带进宫的,即便未明说,但人人皆知,她便是太后内定的未来的宁王妃。
可惜,太后一腔打算,却扑了个空。
襄王有意流水无情,宁王对这位沈大姑娘,可以说是十分的瞧不上眼。
头回见面,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在太后的面上,才不情不愿同她隔着屏风见上一回,连话都不说两句便叫人将人打发走。
原因无他,宁王心里早有人了,一心要让人家姑娘做王妃,可惜那姑娘出身不好,二十年前爷爷辈儿跟着景文帝,没少出主意给先帝爷使绊子,害的先帝爷险些在北伐途中丧命,还是当时身为炎王世子的当今天子几番护着,这才安然无恙。
这样的罪臣之女,显然没有做宁王妃的资格,便是侍妾,也难如登天。
可宁王偏偏就看中了她。
于是对这位来抢心上人王妃位置的沈大姑娘,自然没有好脸色,想着法儿的,要将她赶出宫去。
李明福有苦难言,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今日还不如寻个由头在廊下家吃酒听曲,为着个司礼监长随的位子,跑来这里冒一趟险,险些将魂都吓没。
若不是他机灵,知道皇爷最是重规矩,所以寻了个听得过去的理由,今日还不知怎么的。
想到此,不由暗自咬牙,怨恨上王女史。
瞎了眼的,哪里瞧见沈大姑娘上了这艘船的?害的他这样狼狈。
“......干爹,人,咱们还找吗?”小火者小声提醒。
“找个姥姥!”
李明福暗啐一口,压低声音骂了一句,“没瞧见谁在这儿吗?搅了皇爷的雅兴你我有几颗脑袋能砍?!”
“能交差就行,你管拿的是谁?”李明福头晕的厉害,捂着脑袋,被人搀扶着踉跄离开。
这是要拿人顶缸的意思。
小火者望着他背影,心里一阵发寒,怔忪片刻之后,连忙跟上。
-
太液池上卷起一层薄雾,止不住地往人身上扑,刚五月,夜里还有些凉,雾气落在衣服上,寒涔涔的。
王植从船舱里取出一件大氅披在皇帝身上,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一直随侍皇帝身侧,日前,方才随皇帝从北边回来,“主子,夜深了。”
皇帝有些百无聊赖地将鱼竿收起,摇摇鱼筐,见里头藏着几条活蹦乱跳的草鱼,随口道:“赏你了。”
这是天大的恩典,王植伏地跪拜。
皇帝从小船上下来,船只随着水面飘飘荡荡,发出轻柔的水声,月光下,他高大挺拔的脊背在地上被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宴会还没散?”
王植侧耳细听,说:“应当是,主子可要去给太后请个安。”
今日是端午佳节,太后高兴,着人在琼华岛举行宴饮,皇帝前朝有政务处理,这才没去。
“不必了。”皇帝轻脚往前走,“朕去了,太后定要拉着朕说话,还是让她老人家早些歇息。”
王植称是。
忽然,皇帝住了脚,眉心微蹙,王植问:“主子,可有吩咐?”
皇帝道:“谁让他们唱的这戏。”
王植一愣,侧耳细细听去,发觉皇帝说的是从琼华岛上传来的昆曲,正是经典曲目《梧桐雨》的片段,斟酌片刻,道:“许是太后喜欢。”
“明日叫他们换。”
王植了然,那《梧桐雨》是讲明皇杨妃的,明皇年轻时励精图治,老年却昏聩无能,强纳儿媳杨玉环为妃,更是为人不齿,如此颠覆江山社稷,罔顾人伦之人,自来为人鄙视,皇帝一心要做明君,对这样一位皇帝自然是不喜的。
许是皇帝久不在宫里,底下新进的人不知此事,这才将它搬上台去。
王植招来个内侍,叫他通知钟鼓司,往后不许再上这出戏,一番吩咐后,这才继续伺候着皇帝往前走。
皇帝心情稍好,这才开口询问,“瞧出什么没有?”
王植提着五彩琉璃宫灯,想了想,说,“许是节下,宫人们高兴,颇有些无状。”
“只是无状?”皇帝的声音淡淡的,却跟这夜里的风似的,嗖嗖带着凉意。
王植噤了声,片刻,还是道:“听闻淑妃娘娘近日身子不爽利,有些疏忽也是有的。”
自从皇后薨逝,后宫便一直由淑妃掌权,如今皇爷刚回鸾,底下人便肆意妄为,玩儿心眼子玩儿到御前,自然惹他不满。
只是淑妃为人厚道,是出了名的贤妃,王植到底忍不住为她说上句话。
“只是疏忽?”皇帝问。
王植头垂下去。
“告诉淑妃,若再纵容宁王,朕连她一并处置。”
王植连忙应声称是,皇帝到底眼明心亮,即便久未回宫,也能一眼瞧出里头的猫腻。
李福安上来就喊‘姑娘’,想必是瞅准了人专门过来拿人的,从那姑娘的穿着打扮上看,她有些身份,若非上头默认,李明福一个小小长随,不敢行此捉拿之事。
淑妃高傲,不屑跟底下人过不去,能行此事的,多半是宁王殿下。
只是不知,那姑娘究竟如何得罪了他。
但那到底不是王植该考虑的事,他只管伺候好皇帝,叫圣驾高兴,旁的事,与他不相干。
王植:“主子,您忙了一天了,早些歇了吧。”
见皇帝没反对,王植又问皇帝要临幸哪位娘娘,他好着人叫娘娘准备。
皇帝后宫人并不多,除去已经去了的皇后、庆嫔,就只有寥寥几位妃子,除了淑妃,其余嫔妃得宠情况都差不离,并没有谁更合皇帝心意。
皇帝摆摆手,这是叫去的意思。
王植心疼皇帝,在外头一年,皇帝身边别说妃子,便是连个侍候人的宫女也不曾带,独寝这么久,身子怎么吃得消。
若他年岁大些也就罢了,可皇帝不过而立之年,春秋鼎盛,满腔血气窝在身体里,憋坏了可怎么好。
见皇帝拿手捻起衣袍上一撮粉尘,提灯望去,那粉尘在烛光下发出姜黄色的柔光,王植福灵心至。
难不成皇爷对方才那小姑娘有意思?
连忙道:“奴婢这就着人去把那姑娘找来,伺候圣驾。”
今夜月光虽然微弱,但那姑娘从船上下来时,到底叫他瞧见她衣襟上绣着的石榴花纹。
如今恰逢端午,宫中上至妃嫔下至女官宫女,皆穿五毒艾虎补子,只是用料形制不同而已。
在民间,端午又称女儿节,定了人家未出嫁的女儿身上要穿绣石榴花的衣裳,到了宫中,只有那些被选进宫,还未面圣,尚无位份的秀女们如此。
他在草原上随驾时便听闻,太后为着皇嗣着想,早命人选了一批秀女入宫,就等着皇爷回京封位份,好替皇家传宗接代,毕竟这些年,宫里只宁王一个孩子,属实有些不妥。
瞧方才那姑娘身上穿的衣裳,秀的花样,一口带有乡音,略有些别扭的京话,又住在寿明殿,应当是新进宫的秀女无疑。
姑娘撒了皇爷一身锭子粉,皇爷也并未生气,叫人拿她治罪。
如此情形,即便未曾上心,想必也有些喜欢。
王植这边正要着人去找人,却听皇帝淡淡开口:“王植,朕瞧你是越发的话多起来。”
王植神色一震,忙道不敢。
虽说斥责了王植的自作主张,但皇帝仍不自觉想起方才船舱里那一道怯怯的声音,小猫一样,黑夜里听起来竟有些磨人,仰着脸,带着难言的可怜,问他。
“你是谁?”
船舱里很黑,却还掬着一点帘子缝隙透进来的光亮,照在小姑娘雪白的脖颈上,纤细伶仃,仿佛一掐就会断。
是当真被陷害,还是知道他在船上特意上来演一场戏,他并不在意,肚子里没几分弯弯绕绕,也难在宫里存活下去。
只是若真是后者,到底有些索然无味。
这样的人,他身边已经够多了。
“主子?”
皇帝弹掉指尖的粉尘,说,“朕去瞧瞧淑妃。”
王植应是,淑妃娘娘身子不适,在西苑养病,皇爷身为一位‘体贴’的丈夫,于情于理,是该探望一下。
只是,王植暗自叹气。
天上好容易掉下一块馅饼砸在那姑娘头上,可她却偏不能即刻吃上,当真可惜。
不过若皇爷当真喜欢她,等司礼监将选秀女的流程走完,领人面圣,到时她自然能得一份尊荣。
不急。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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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从万寿宫回去后,荷回几日不曾安寝。
听闻御马监抓着个犯事儿的小宫女,又过几日,负责巡夜的一个姓李的长随不知什么缘由,也被打了几十板子,趴在床上起不来。
问是在何处抓着的,犯了何事,姚朱只让荷回不要多问。
“姑娘,这是旁人的事,与您没什么相干。”
她说的是实话。
荷回愣愣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大大的眼睛漆黑如墨,显得整个人有些微微失神。
这里不是家里,可以肆无忌惮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一旦行差踏错,哪怕只是说错一个字,都能招来灭顶之灾。
或许,他们要抓的当真是那个小宫女,同自己没有关系,那夜,只是她自己吓自己罢了。
荷回恹恹了好几日,一时竟将欠人钱一事给忘了,等想起来,彼时已到五月末。
拿了月钱,同人打听,都说不知道此人。
“西苑虽不比宫里那样,日落了便要下钥,但夜里也不许宫人擅自走动,太液池上是有人当值,替主子们划船,但那都是白日的事,夜里人都下值回去了,谁还在那儿,咱们宫里的主子又不比外头,是那没事干的人,整日家夜里游湖,船上听曲儿。”
是这个理儿,只是没打听到人,荷回到底有些失望。
知道荷回是欠了人家钱,有人劝她,“嗐,他既不知你名姓,你慌个什么,把钱好好揣兜里是正经,宫里要用银子的地方海了去了,你该为自己打算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他真来寻你了,你再还。”
荷回没吭声,将那可怜到家的几锭银子握在手里,夜里却又到太液池边去。
可太液池太大了,她寻了好几日,到底也没寻到那个人,只好将这事先放下。
-
端午已过,天气一日日热起来,旧日的各色五毒艾虎补子被宫眷们舍弃,尚衣监一件件的箱笼往各宫搬。
银条纱衫、各色竖领对襟衫、比甲、拖泥裙......看得人目不暇接。
刚进宫时,荷回住在紫禁城储秀宫的偏殿里,两月前太后嫌宫里闷得慌,到西苑来住,顺道将她带了来。
太后住在万寿宫,她则被安排在离万寿宫最近的寿明殿里。
起先,寿明殿里只有她一个住,后来,又住进一批同她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都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比她家院子里开出的石榴花还鲜艳,荷回倚门瞧花了眼,被其中一个上下打量:“你也是新来的秀女?我怎的没见过你?”
荷回赶紧摇头。
秀女,那是给皇帝选的女人,将来要当皇妃的,她自然不是。
虽然她们将来要嫁的人都是皇室中人,可儿子和老子还是要分清的。
知道荷回是太后找来给宁王相看的,那些秀女对她的态度霎时缓和许多,虽然秀女私底下,彼此之间互相看不惯,偶有嫌隙,但大都愿意同荷回交好,同她说笑。
若顺利,将来荷回便是她们的‘儿媳妇儿’,因此小姑娘们看荷回的眼神中便不自觉带上一抹慈爱。
可荷回却觉得她们可怜,为这些花一般的生命叹息。
宁王今年十六,正当青春年少,即便没什麽感情,但瞧着皮囊也能过下去,而身为父辈,皇帝约莫是个老头子了。
她家乡里的那些老头子,个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有些身子不好的,说句话嗓子眼里都含着浓痰。
听闻皇帝从小跟着先皇南征北战,战场上打滚儿,身上不定落了多少伤,这么些年了,只得了宁王一个孩子,大抵身子早在战场上累垮了,这些秀女嫁给他,日日要同一副衰老的皮囊同床共枕不说,将来也难怀有子嗣,只能孤独终老,实是可惜。
心里这般想,却不能说出口,毕竟,冒犯天家是大不敬之罪,要死人的,即便是实话,也只能烂在喉咙里。
这日照旧是姚女史的课,秀女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着什么,荷回凑过去听,发现她们还是像往常那般在说皇帝,有些兴致缺缺,回身拿起剪刀‘咔嚓’剪掉盆栽上的一条枝叶。
“听说了吗,圣驾驾临西苑啦!”
“何时的事?”
“昨日午后我到后头殿门,远远瞧见棂星门那儿好些人在搬运箱笼,还以为是内官监又拨了东西下来,给了守门的几块金稞子,人家这才告诉我,说是皇爷要来,方才我听见动静,又悄悄去瞧,发现......”
“发现什么,你快说。”有秀女催促她。
“发现一大群人,拥着一顶大轿子过去,边上好些人举着东西,其中有的东西跟伞一样,却比伞大得多,也气派得多。”她有些说不清,“还有那轿子,真好看,是明黄色的......”
“那叫御撵。”
忽然,一声清亮的女声打断那秀女的描述,众人皆是一惊,连忙敛了神,陆续入座。
荷回也被声音惊醒,险些剪到手指,将剪刀放下,抬头。
姚司司一席大红圆领袍,下着绿黄相间马面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上头的银丝鬏髻一丝不苟,正站在人前,静静望着她们。因她生得好,这身普通的宫人装扮非但未损她的美态,反而更衬出她的鲜妍明媚来。
姚司司是宫里有名的女秀才。
宫正司里的女史们同荷回不一样。她们个个识文断字,通今博古,能随口作诗写文章,有的所作诗篇甚至被太后、娘娘们赞不绝口,在宫中广为传唱。
姚司司,便是其中的翘楚。
她生得好,有才华,做事又妥帖周到,荷回想,若她是宁王,也会想要这样一个人来当自己的王妃,而不是自己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丫头。
似乎是察觉到荷回的视线,姚司司向她投来目光,荷回低头,再抬起头时,姚司司的视线已然不在她身上。
在姚司司照着往日旧例给给她们讲解完宫中规矩后,几名眼生的内侍过来,十分客气地请走了方才那位打听天子消息的秀女。
到了夜晚,那秀女的床铺被褥已然荡然无存,只剩一个结实的床板。
管事嬷嬷揣着袖子,神色恭敬,说出的话却叫人遍体生寒:“孙姑娘犯了忌讳,往后就不在这儿了,请诸位姑娘们拿她给自己警个醒儿,往后还需谨言慎行才是。”
不在这儿,那能去哪儿呢。
姚朱拿梳篦给荷回篦头发,习以为常的模样,“左不过发配到各局做个低阶的小宫女,再寻个火者当对食,等年老不能动了,到宫外浣衣局等死。”
荷回愣愣的,“为何不放她归家?”
“进了宫的女人,哪里有轻易出去的?”姚朱将被褥散开,铺好,“她是秀女,出去了,外头人也不是傻的,免不了要猜缘由,总归难许好人家,还不如在宫里待着。”
荷回坐在那里出神,好半晌,抬头问:“我如果当不了王妃,会怎么样?”
姚朱静静望着她,没有言语。
末了,搀扶她起来,感觉到她手指发凉,握上去,说,“姑娘,歇了吧。”
吹熄了蜡烛,屋子里瞬间一片昏暗,这夜明显比往日里静了许多,似乎能听见零星的雨滴落在叶子上的滴答声。
即便往日私底下偶有嫌隙,但到了这一刻,秀女们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荷回抱着被褥,在床角缩成小小一团。
有些话,姚朱没说出口,她却明白。
她只是太后念着同祖母的往日情分接进宫的,等那点子情分被她用尽了,若她当还不成王妃,她的下场不会比孙姑娘好多少。
皇权好似一把利刃,头一次在她面前具象化,它沾了血,就那样悬在虚空中,一身龙袍的皇帝站在上头,背对着她,缓缓将脸转过来,满头白发,青面獠牙。
荷回猛然用被子捂住脑袋。
荷回想,自己是时候主动讨好宁王了,绝不能再同从前一般坐以待毙。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得把欠人的银子还上。
只是皇家宦官何其多,寻之如大海捞针,加之荷回平日里要学规矩,能寻人的时间少之又少,因此已然过去快一月,那人仍半点音信也无。
这日,荷回起了个大早,又到太液池边寻人,被太液池上的风吹得脑袋昏沉,可仍旧一无所获。
回去同秀女们学完插花,到了午膳时分,这才到尚膳监忙活一个多时辰,提着食盒,顺着羊房夹道往太素殿去。
路上经过皇帝居住的玉熙宫,只见殿宇巍峨,屋檐高飞,明黄琉璃瓦盖着,仿佛要伸到天上去,宫门口禁军持刀林立,面容肃杀,许是察觉到有人,远远投来目光。
荷回低着脑袋,将自己伪装成鹌鹑,沿着墙根儿穿过夹道,等察觉不到身后凌然的视线,心中方才微松口气,一摸,发觉手心冰凉,脊背已然隐隐生出冷汗。
幸亏她要嫁的人不是皇帝,不然在被吓死之前就一个承受不住,抽出裤腰带吊了脖子。
着实骇人!
心里对皇帝的印象又降了一分。
她没敢回头,快步朝前走去。
宁王如今住在太素殿的消息,是荷回从姚朱那里听来的。
初听她打听宁王的事,姚朱一副日头从西边升起来的神情,倒是愣了半晌,等反应过来,直道:“姑娘早该如此。”
荷回勉强扯动嘴角,低头继续摆弄自己那盆被剪坏了的花。
荷回犹记得头回见宁王的场景。
她被人领到宁王寝殿外,紧张又好奇地朝里头张望,想着待会儿见面的头一句话要说什么才能给他留个好印象。
等了许久,额头上都出了细密的汗珠,宁王方姗姗来迟,也不出来,隔着屏风,一边由着宫女给他擦手一边漫不经心问:“这就是皇祖母找来的那个柴头?”
她那时并不懂‘柴头’是何意,只能敏感察觉到,宁王对她颇有敌意。
后来在宫里待久了,才知道,那日他是在骂她,乡巴佬。
之后的几次见面,仍旧是不欢而散,在太后面前,宁王还算好说话,一转头,立马换一张面孔,警告她:“离小爷远点。”
人家不待见你,能怎么着,只能听话,或许还能赢得对方一丝好感。
若不是瞧见孙姑娘的下场,荷回很乐意一直不见他。
可她害怕,相比于给太监做对食或者出宫被随意嫁给一个瞧不上的人,当王妃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
荷回到了太素殿,太素殿的宫人见她来,似乎很是意外,神色慌张,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通报。
荷回给了她一块自己藏起来的虎眼糖,这是太后赏的,外头难得一见。
然而小宫女却似见惯的样子,虽未说话,荷回却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什么稀罕东西,也来我们这里显摆。
荷回默默将那块虎眼糖收回。
“还请姑娘到偏殿等着,奴婢去通报小爷。”
话音未落,远远隔着窗户,隐约传来一男一女的笑闹声。
“小爷,这局棋您输了。”荷回侧耳细听,发觉竟是姚司司的声音。
“你说,罚什么。”
“臣没想好。”
“好姑娘,我同你讲个笑话听,如何?话说从前黄山下有个老汉......”
小宫女见荷回跟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心中不满,转身催促,“沈姑娘?”
荷回回过神来,愣愣点头,心头却浮现一丝疑惑。
是她幻听了不成,怎么里头那人的声音,听着那样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提裙上两级台阶,忽然心头一跳,住了脚,猛然回头。
恰巧这时,宁王微往前探身,去剐姚司司的翘鼻,一张带笑的侧脸透过半开的窗棂,准确落入荷回瞳孔。
荷回渐渐睁大双眼,手中食盒险些脱落。
她想起来了。
是那位在月余前,助她脱险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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