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卵胎化

湿卵胎化

黑环 著

类别:武侠仙侠 状态:连载中 总点击:100 总字数:1452977

胎卵湿化,随其所应。卵唯想生,胎因情有,湿以合感,化以离应。...........................投胎自古以来都是一门技术活,而季明却是掌握了四门技术——湿、卵、胎、化。 自此...他可是花鸟鱼虫,可是社狐庙鼠,可是贫儿贵子,更可是那天人鬼众,九天神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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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草鱼,宝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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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胎是一门技术活,而现在的季明无疑掌握了这一门核心技术。

    在一方池塘下,早已投胎为一条草鱼的他,正潜在这池底,躲避酷日的暴晒。

    他那鱼口张合不断,将水吸入口中,然后通过鳃孔将水推出。

    在这一个过程中,水会流过鳃丝,而氧气和二氧化碳的交换便在此进行。

    这是他作为一条鱼而言的本能——水下呼吸,可以确保他在水下长时间的生存。

    老实说,季明一直到现在,整整两年的鱼生,还是难以接受且适应「投生为鱼」这样的一件事情。

    他上辈子也没造什么孽,怎么好端端的就投生成了一条草鱼。

    这样无意义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向来是一个随遇而安的,虽然当下的经历十分离奇,但鱼的本能,在不断的驱使他觅食、繁殖,还有躲避天敌。

    轻轻的摆动身下的一对胸鳍,塘泥之上,浅浅的一层泥沙便被扫拨开来。

    在泥沙中,刚长出一点的鲜嫩水草,被他一口咬下,然后一点点吞下去,偶尔几个脆壳的小螺,也被他一一的扫荡干净。

    在这一片池塘中,水草能够这样疏密有度,不至于长得满塘都是,一多半是他的功劳。

    “咕噜噜~”

    一条“巨物”奋力摆动尾鳍,蛮横的压了下来,将季明粗暴的挤到一边,不断的试图攻击他。

    这“巨物”是池塘中的鱼霸,乃是一条一米有余,十六斤重的军鱼。

    在它的身上,每一片鱼鳞都有指甲盖大小,尤其是它背脊上的大鳞,厚得发青,这让它似披了甲一样。

    季明吐着一串泡泡,骂咧咧的躲避到水草中。

    在这小小的一方池塘,在食物链上也分出了个三六九等。

    似他这一种草鱼,苟到了现在,已经长到一小臂长(40-60CM),三四斤左右,但是显然还是低于那鱼霸一档。

    在平日里,他只靠水草、螺、小虾,还有虫子蚯蚓为食,从来不同那鱼霸争抢食物。

    毕竟…这真的毫无意义,当然他也争抢不过。

    同鱼霸相比,季明或许微不足道,但在池塘中,他这样体型的草鱼,也是独一档的。

    待那一轮大日落下天际,气温逐渐回降,季明也不再于这塘中觅食。

    他潜游到岸边一处被他占据的虾洞中,再三确认安全后,这才小心的吐出一颗「眼珠」。

    这眼珠圆溜溜的一颗,眼白上血丝密布,内里有环形山脉一般的瞳孔,在瞳孔内有一大字——【胎】。

    季明投生于此,开始他的鱼生,倒并非是他真的造孽,而是全赖于这一颗眼珠的“恩赐”,准确的说是这一颗名为「湿卵胎化」的眼珠。

    季明心中推测,在他死后,这一件宝物或将带他再一次开启新的转生。

    不过因为这只是一个推测,他没有轻易的了结自己的生命,而是在池塘中认真的存活下去,且通过两年的时间,成长为一条大草鱼。

    在这里,季明没有因为脱离现代文明,从而觉得无聊,枯燥,甚至产生绝望和抑郁。

    正相反,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他在鱼生中体会到了一种乐趣。

    不同于人的肉体、视野、食谱,还有...生活,让他整整两年都没有产生一点‘活腻了’的感觉。

    在一段时间后,他才想明白自己为何如此。

    作为一条草鱼,他不必承担家庭、社会赋予的责任和义务,不必忧虑于明日的烦恼,懊悔于昨日的失败,他是真正自由的。

    在这里,他只需思考两件事情——觅食,躲避天敌。

    作为一条拥有人类思想的草鱼,虽然他很不理解一条草鱼的大脑,为何可以承担起自己复杂的思维活动,但是在觅食和躲避天敌上,自己显然是有巨大优势的。

    安逸的鱼生一直到现在,巨大的危机才真正出现。

    酷暑带来的高温已持续了两个多月,这一方池塘的水蒸发了至少一半。

    随着生存空间的减少,食物的短缺,这让池塘内的鱼虾鳖等等,都异常的躁动不安。

    那一条鱼霸的攻击性已越来越强,频频的找他的麻烦。

    季明心中清楚,他和鱼霸在池塘内都是属于食物链的上层,他在这里吃得多一点,鱼霸就势必吃得少一点。

    他很惊讶一条鱼,能拥有这样的危机意识,不明白这到底是源自于本能,亦或者是智慧。

    鱼霸不是让他最担心的,高温干旱的季节,才是他最担心的。

    这鬼天气要是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他就真得完蛋了。

    到时候,要是这一颗「湿卵胎化」的宝眼不管用,那他便白白的浪费了这第二次重生的机会了。

    在虾洞中,季明正度过又一个难熬的夜晚。

    当日头再一次东升,依旧没有雨水到来的迹象,温度迅速攀升,那池中巨物·鱼霸再一次开始进行更为彻底的“鱼虾大屠杀”。

    在池塘中,鱼虾已几乎绝迹,或是深深的藏匿着,没有一个敢于露头,包括待在虾洞中的季明。

    水位正在下降中,即使在水底,水温都上升到令鱼虾难以忍受的程度。

    季明清楚在水温升高的情况下,会导致鱼类的新陈代谢加快,大幅的增加其耗氧量。

    而且水中的溶解氧也会减少,导致鱼类和其他水生生物缺氧,甚至于死亡。

    没有多想,季明果断的游出虾洞,迅速的浮上水面,张开鱼口吞咽着空气。

    在季明浮出水面的一刹那,附近某一处的水面明显翻涌了一下,大量的气泡冒出,他的行动显然已惊动到了鱼霸。

    鱼霸的尾部强壮有力,犹如一台推进器,轻轻的一摆,池底的泥沙便滚成一团。

    “糟糕!”

    季明知道鱼霸的目标是他,正准备下潜缩回虾洞,忽然那天际上一声炸响。

    “轰~”

    久违的雨滴落下,砸在水面上,摔成七八瓣,好一场雷雨。

    暴雨倾盆而下,逃过“大屠杀”的鱼群纷纷选择上浮,挤在不大的水面上吞咽空气,享受这酣畅淋漓的雨水。

    鱼霸挤在其中,没了刚才的凶性。

    在暴雨之下,水位上涨得很快,气温迅速的回落,吞咽空气的鱼群很快再次潜游下去,满足的在水底泥沙上小歇。

    唯有鱼霸,还有季明这一条草鱼,一直浮在水面上。

    “它在看什么?”

    季明感觉到在鱼霸的大鱼眼中,明显多了些许的灵动,那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孩童一样。

    它似感受到了季明的观察,面向季明这一侧的鱼眼一动,竟是直勾勾的对视了过来。

    季明被吓了一跳,心道:“真成精了?!”

    鱼霸没多留意他,更多的是关注暴雨,或者说是雨势。

    这连绵的雨势没有一丝停止的迹象,水位已经恢复到干旱前的位置,现在开始逼近岸上了。

    “它难道要离开池塘?”

    季明刚产生这个想法,鱼霸已游到岸边,不时的高高跃起,持续的观察着那岸上的水情。

    “对,它一定想离开这里。”

    季明兴奋的想道。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兴奋,或许是因为这一条有灵性的鱼,让他察觉到了这个世界中一点不同寻常,超出自然的东西。

    一天一夜过去,雨势逐渐衰减,而水位已彻底的超过岸边。

    鱼霸不再等待下去,只是看了一眼同浮于水面季明,而后朝着西岸上,那一道超出水岸的土垛跃起。

    季明只犹豫小半会儿,便同样的高高跃起,而后一头撞在垛上。

    好在这土垛不宽,他一个翻身便利落的滚了下去,掉落在对面的一条野渠中。

    “新的鱼生,我来了!”

    他正兴奋的想着,下一秒便有七八只手胡乱的伸来,将他死死的按压在渠底泥中。

    按在鱼身上某一对手掌的主人,张着干裂的唇口大喊的道:“三叔,快过来,这里还有一条肥鱼。”

    “啪!”

    在附近的渠道中,相隔不过三五步的地方,鱼霸在剧烈的挣扎着。

    它扇子般的鱼尾疯狂甩动着,将围捕它的两个汉子抽翻在渠中,而后仓皇的跃起,只一下子便再度翻回了池塘中。

    那被抽翻的几个汉子,迅速跑到垛边,他们不是为了追逮鱼霸,而是确保不让季明这一条肥美的草鱼溜走。

    “完了!”

    季明心道。

    下一秒,他便感觉到了一锐物刺破肚皮,对他开肠破肚。

    与此同时,鱼口内,名为「湿卵胎化」的宝眼瞳内,那一枚【胎】字逐渐淡化下去。

    ............

    水鸟寨,一户人家中。

    一稳婆在这户人家接生,她娴熟的接生下一男婴,熟练的剪断脐带,以布衾轻轻的裹了起来。


第2章 肉胎,孝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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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一次重生了。”

    季明在瞧见陌生的房梁后,心中疲惫且欢喜的道。

    在昏沉中,一直有人在不停的拍打他的屁股,一下比一下重,直到他哇哇大哭起来,那人才放心的笑了起来。

    时光荏苒,在这胎儿的阶段中,他的意识始终处于昏沉中,在这一状态下,转眼便过去了数年。

    数年来,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季明不得不伪装成一副自闭寡言的模样。

    如若不如此伪装,他深知自己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说话的口音,处事的态度,都会彰显出他的不同,从而产生出许多不可预知的麻烦。

    季明一直在默默观察这一世中身处的环境,还有当下时代的社会背景。

    不同上一世的草鱼,人…生来便是不自由的。

    在长久的观察中,他可以确定自己投生在封建社会下的一户人家。

    他所在的国朝名为【巴】,听说坐拥六洲的境土,而他目前位于巴国西南的谷禾洲内,一所名为水鸟的大寨中。

    季明看得越久,听得越多,内心便也越发的沉重。

    封建社会中,小民难有出头之日。

    他打出生起,就已经背负牛马的命数,一生都得困顿在土地、杂税,还有各类徭役之中。

    在他寡言少语的期间,这一处水鸟寨中,逐渐的生起一则关于他的传言——称他被产下时,有杂气堵塞了心脉,这才导致心智受损,沉默寡言。

    这一则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这一世的父母,在听信传言后,先后找了数位大夫,甚至还有一位据说可沟通鬼神的道民。

    而在救治无果后,便也熄了继续治疗的心思。

    在几年后,当家中更小的弟弟妹妹出生,父母在他身上的关注便也减少了许多。

    当季明长到总角之年(七八岁),已经预见身为小民之子的灰暗未来,还好他的宝眼「湿卵胎化」不曾消失。

    当然,他也意识到一点,这一次的转世投生远比上一世的艰难许多。

    就拿意识来说,远不如上一世那般一直保持清醒。

    刚被诞下的那几年中,整日的昏沉,既不哭也不闹,都快被这一世的父母当成妖孽处理掉。

    又过一两年,在宝眼内,一枚「卵」字,由淡而转浓,这代表着宝眼能令季明死后转世了。

    这一份转世的保障,让他的行事风格开始大胆起来。

    而这般前后两个极端的行事风格,在寨中生民的眼中,那便是少有神异之象。

    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妖邪附体。

    父母对于他的改变是惊喜多于惊吓的,这意味着在这个家中真正的多了一个有帮助的劳动力。

    没过几天,蒙蒙亮,鸡未鸣之际,他便被老爹给拉到田地里,教导他如何侍弄田里的作物。

    看着阡陌相连,沟渠纵横的土地,还有在田间正哞哞叫唤的老黄牛,季明瞬间有一些后怕了。

    死亡他都不怕,可他真怕这田间劳作之苦。

    作为一个升斗小民家的孩子,他一日中只有两餐,且都以素食为主。

    这主餐便是清汤寡水的粟米粥一碗,好一点的加些野菜,再放一点点的盐巴,而佐餐便是几类菜蔬,偶尔来个鸡蛋、蒸鱼之类的调剂一下。

    这一点吃食,没给他整出营养不良,已是老天的眷顾,要是再困顿于田中,那这一世休想活过三十。

    事实上底层的百姓,就没几个能安稳的活过三十多岁的。

    虽然在心里叫苦,可季明面上却不敢表露一点,在没有好的计划前,没必要去忤逆一家之主。

    况且当朝以孝治天下,用家国同构,忠孝一体来管束平民。

    年终,宗族聚会的时候,他可是亲眼见过一个被定上「不孝」罪名的人,如何被宗族家法处决的。

    田地里,老爹倒没让季明干重活,只让其在一旁打个下手,熟悉这将来赖以为生的土地。

    过了个把时辰后,他那数年前刚产下一弟一妹的母亲,已经背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地里。

    在将弟弟和妹妹交给季明照顾后,母亲熟练的俯身于那一片不大的田地间。

    这一幕,看得季明眼里发酸。

    往后的日子里,季明在地里打下手的时候,总是在思索着如何改变现状。

    这一种事情一定不能莽撞,更不能冒头,一定要润物细无声的实现自身的改变。

    季明心里明白,有任何一点的差错,那都将给他这一个脆弱的家庭带来真正的灭顶之灾。

    一直到他长到十三四岁,彻底的学会了地里的庄稼把式,心底才有一份可行安全的计划,还有实践计划的能力。

    “大哥!”

    年幼的弟弟提着一壶水浆,吃力的走到田里。

    在粟田中,一赤着胳膊,晒成黑炭似的农户挺起发酸的腰背,笑着同自己弟弟打着招呼。

    “你们也歇歇。”

    季明擦了擦汗,对着在地里帮忙劳作的两个寨中伙伴喊道。

    “路哥儿,今日得闲,可同去瓦肆中玩耍一番。

    听说那西井寨的人带了一只号称铁爪将的斗鸡,咱们这水鸟寨三雄可得好好见识一下。”

    一人雀跃的建议道。

    季明这一世中姓王名路,而路哥儿是身边人的亲昵称呼。

    在田间的一位秀气少年,慢条斯理的说道:“张松,路哥儿近日里有大事,你少惹些是非。”

    “我...”

    那张松刚要辩解,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路哥儿,你瞧我这脑子,险些又犯了蠢毛病,误了你的大事。”

    季明站在原地,沉默些许,直到那个张松脸色发白,这才开口笑道:“什么大事,不过家中老母眼睛患疾,大夫说需饮食鹿乳疗治而已。”

    见季明面色稍霖,张松使劲的拍着胸脯。

    “取用鹿乳,路哥儿你吩咐一句话便是。

    在那横山之中,出了头吊睛白额大虫,咱们十三大寨数年都剿灭不得,你又何必犯险去...”

    “咳咳...”

    田中另一伙伴忽然咳嗦,打断了张松的话语。

    “路哥儿是咱们寨中有名的孝义大郎,取乳侍母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够假手于人。”

    见他这般样子,张松直接炸了,骂道:“王保,你什么意思,总是落我面皮,要是说不出个缘由,俺今日必打你一顿。”

    “仲儿,你先回去。”

    季明让弟弟先行回家,而后一手一个,直接拉开那两人。

    他除了庄稼把式,也学了些拳脚功夫在身,这孝义郎的名声,可不单单是吹出来的。

    张松和王保,都是他在寨中的邻友,也是他精心挑选,刻意结交的发小伙伴。

    张松是外来猎户家的小儿子,好侠义,少谋断,有着一身的勇力,向来都是唯他马首是瞻。

    王保则是宗族本家,未出五服,自幼失父,家中小有薄产。

    其人纯孝,常侍奉寡母左右,自小便好读诗书,性情雅淡,往往看待问题可以直达根本。

    在同这王保结交后,季明一套捆绑营销下来,多少跟着沾了些孝名,再加上他横行于乡里的拳脚,勉强博得一个孝义郎的名声。

    这张王二人,都是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路哥儿,是不是因为你们同出一宗,便总是偏向他王保。”

    张松一把甩开季明的手,愤愤不平的道。

    “住嘴!”

    季明摆出严肃模样,道:“咱们寨中三雄,向来一体同心,为人所敬服。

    尤其是你张松,武艺超群,义气当先,乃我们三人中的头面人物,怎可说些让兄弟生分的言语。”

    “是吗?!”

    张松听得面露红光,眼睛发亮,下意识道:“我怎么没听过这些话。”

    季明问道:“那你听过啥话?”

    张松一脸的难为情,勉强说道:“我听说咱们被称作寨中三鬼,斗鸡撵狗,人憎鬼厌的。”

    “你看看!”

    季明痛心疾首的道:“这一定是嫉妒咱们三雄的偌大名声,要用此等的谣言来中伤咱们。

    咱们要是自己人内斗,岂不是给那些人看了好大笑话。”

    张松闻言,醒悟过来,立马向王保道了歉。

    这少年人的矛盾,那就像风中沙一样,说过去便过去了。

    又过几日,张松按照约定,偷偷的送来一张完整的带角鹿皮。

    某一日,待寨中的猎户们进山,而季明也带着那一张鹿皮跟了上去。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顺应时代的风口,效仿二十四孝中「鹿乳奉亲」的故事,赚取一波名声,以便享受社会的隐性福利。

    季明相信只要这偌大的孝名到手,自身的地位便可得到极大的提升。

    届时,县中察举任官,自己必可被举于这乡土之中,这便是他心中最为妥帖的一个计划。

    在山中,季明连母鹿都不必找寻,直接来到猎户们的必经之地,将那张鹿皮往身上一披。

    “来了吗?”

    季明四肢着地,等了个把时辰,抬头望了又望。

    要是猎户们申时(15点~17点)不至,那他便得在日头落下前折返回去,他可不敢在山中过夜。

    “来了。”

    季明听到了动静,当即屁股一撅,假模假式的扮起鹿来。

    在他的心里,已想着事后如何宣传自己,他得先写一篇文章传颂诸寨。

    “王路,性至孝。

    亲母年老,双眼患疾,思食鹿乳。

    王路乃衣鹿皮,去深山,遇豺狼,遭猛虎,幸入鹿群之中,取鹿乳以奉至亲。

    寨中猎者见而射之,因其孝感上天,致使数箭不中。

    后,王路具以情告,以免。”

    一连串的脚步声逼近,季明悄悄的扯了扯身上的鹿皮,露些破绽出来,免得真被当成猎物射杀。

    “吱啦~”

    有弓弦扯动的声音响起。

    季明一个激灵,当即站了起来,主动面向那一位张弓搭箭者。

    “张叔!”

    这一张弓者,正是张松的父亲张猎户。

    他预料中的一番对话,并没有发生,张猎户的表情严肃得可怕。

    “别怪张叔。”

    张猎户的箭,稳稳的对准季明。

    “你有一个好故事,让给你张松弟弟可好?!”


第3章 秘本,古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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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说。”

    季明左右看了一眼,紧张的道:“张叔,相信我,博得孝名的故事我多得是,不缺这一个。”

    张猎户没放下弓箭,反而拉得更满一分。

    “孝义黑大郎,叔当然信你。

    你打小就表现得不同寻常,少言语,喜怒不形于色,神异得很,又多受寨中本宗照拂,叔实在是害怕你啊!

    不过叔也打点过,不求你松弟名声闻达于州府,只求传诵于乡里。”

    “波~”

    一声弦响,箭矢飞出,张猎户眉眼一怔,却见季明主动迎着飞矢举拳而上。

    身中箭矢,季明一拳打出,正中张猎户肚腹,打得他弓在地上,大口吐着酸水。

    趁此时刻,季明一脚踢翻了张猎户的箭壶,踉跄了一下,深知中箭的自己,勇力不能持久,接着猛的冲入丛中。

    他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呼喊,试图引起其它猎户的注意。

    张猎户缓了过来,也不管地上散落的箭矢,随意的抄起一支,便踉跄的追了上去。

    二者一前一后,在林中飞奔。

    张猎户紧追不舍,这个博取孝名的好故事,他今天是要定了。

    别怪他,要怪就怪这个世道——老鼠的儿子永远都是老鼠。

    张猎户这样想着,步伐更快一分,手中拉弓搭箭的动作更是顺畅了许多。

    “王路,别再喊了,省一点力气,猎队早已回寨。

    待你死后,松儿被保举当个小吏,我一定让他照拂你们一家,一定让他记着你这哥哥的好。”

    季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张猎户一喜,以为季明被他说动,赶忙将弦再度拉满,说道:“放心,叔的箭很快的,不会让你疼太久。”

    “张叔,希望咱们下辈子见。”

    张猎户神情一怔,不明白季明的意思,但是猎人的本能让他注意到了这里的危险。

    等他定下神来,这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追到山中虎穴之前。

    他一下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故意引他到这里的。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啊!”

    张猎户持弓的手臂微颤,额冒虚汗,已是一副完全慌了神,破了心防的样子,甚至崩溃的悲泣起来。

    季明忽觉荒谬之极,将他逼到险境中的张猎户,竟是露出这样的丑态。

    可笑,太可笑了。

    此山中的大虫,伤人无数,乃附近有名的一头凶兽。

    山下一十三所大寨早将它的虎穴位置、活动范围传告于诸寨中,令寨民们在这山中能早早的避开此地。

    季明引张猎户来此,便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大不了…大不了我再转世一次。”

    季明恨恨的想道。

    “吼~”

    低垂的林梢内,闪过充满活力的橙色皮毛。

    那大虫正缓步而行,两肩高低耸动,缓慢的绕行于季明的身边。

    季明还在失血中,大虫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让他直泛恶心。

    当他看到了那一对虎眼,立马就想起了上一世遇到的鱼霸。

    大虫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加上失血的状态,季明很快便当场晕厥过去。

    当他醒来,已在虎穴里。

    有两只幼虎在虎穴的深处,或立或卧,一直在注视着他。

    那一头斑斓恶虎,正自穴口而来,虎口猩红一片,其中隐隐含着什么物件。

    在这个时候,季明才真正有机会仔细的观察起这一头恶虎。

    它的身躯庞大而强壮,橙色皮毛上点缀着鲜明的黑色条纹。

    头部宽大,双眼炯炯有神,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一对耳朵微微前倾,似乎在聆听每一个细微声响。

    步态透着优雅而从容,尾巴随着步伐轻轻摇摆,时而卷曲,时而伸直,仿佛是它表达情绪的标志。

    当它停下脚步,目光凝视着远方,整个山林似乎都因它的存在而屏住了呼吸。

    闷雷似的吼音在它的喉间滚动,让季明大气不敢喘一下。

    恶虎对于季明的恐惧很是满意,它并不急于吃了眼前的人。

    转过头,张着染血的大口,朝着穴洞的深处缓步走去。

    在那两头幼虎面前,吐出张猎户的那一颗发白的死人脑袋。

    季明吓得往后一倒,倒在一堆尸骸骨堆之上,那骨头哗啦啦的滚落下来,砸在他的背上。

    “这…”

    骸骨堆上腥臭扑鼻,虫豸里外的钻探着。

    在上面附着层层的血痂肉渣,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破布烂衫。

    季明忽然明白他没被即刻咬死的原因,不过是这恶虎想在穴中保存一份新鲜的储备粮罢了。

    到了这地步,他心中反而坦然,只是可惜这一世的人生匆匆而过,未有什么重大收获。

    季明余光一扫,注意到了在骸骨堆中,那露出的书册一角。

    趁着那穴中恶虎消食的功夫,他将一只手悄悄的伸到背后,缓缓的抽出那一本书册。

    在这书册泛黄老旧的封面上,书有「控鹤」两个古篆,再小心的翻开,内里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的呼吸有一些急促,没人比他更明白这个时代文字的珍贵性。

    “你竟然识字?”

    在耳畔旁,传来一道人声,季明抓住书册的手掌,猛得一个哆嗦。

    他茫然四望,左右无一个人影,而那恶虎的两耳一动,似在仔细的聆听着什么。

    “小兄弟莫要害怕!”

    那一道声音再一次在季明耳畔旁响起,温和的道:“大王让你且读上一读。”

    “你是?”

    季明对面前的空气问道。

    在空气中的“隐形人”,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他自称马宁,一介寒士,客死山中后,便被恶虎收作伥鬼,自此便一直为那恶虎出谋划策。

    季明暗道难怪这恶虎成了气候,为附近一十三所大寨所忌惮,竟是一头有了道行的虎精,还有个为虎作伥的阴鬼。

    他在一瞬间中,联想到了很多东西,神鬼、妖魔、仙家什么的,一时间面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吼~”

    那虎精伏在地上,吐着热气,低吼不断。

    “大王说了,被他掳至穴中的人,少说也有双十之数。

    可是在这一些人中,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冷静的,还注意到了他塞在尸骨堆中的那一秘本。”

    这马宁在说话间,沉默了一会儿,似听到虎精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语。

    “大王还说了,只要你...配合他,好好的学习这秘本上的法门,大王会考虑给你一个「为虎作伥」,同享长生富贵的机会!”

    季明心中一阵冷笑,哪里会信了这一番鬼话,但在面上却是表现出一副欢喜感恩的模样。

    他忍着箭伤,艰难的拱手,虚与委蛇的道:“小子愿为大王效力。”

    “哈~”

    虎精打哈欠一般,哈出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在半空中凝而不散,化作了一股盘旋无定的温暖流风,渗入到了季明的身体中。

    在他身上的箭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季明拿起那一秘本,问道:“马宁兄,我该怎么学这秘本?”

    “不知道!

    秘本来自于一些闯山的江湖客,他们有的是被那十三大寨重金请来对付大王的,有的则是单纯的游历到这里。”

    “秘本有很多?!”

    “不少。”

    “那这一秘本一定很特别吧!”

    “你小子的脑筋倒是转得快,那一些江湖客被杀后,他们所遗留下的秘本,杂七杂八的都有。

    大王特意将这一本放在显眼处,便是因为唯有这一本,来自于一位真正可以威胁到大王的...道民。”

    “所以我得自学?”

    “没错,你得自学。

    这是一本基于俗体肉胎而创造出来的秘本,大王学不了上面的一点皮毛。

    不过大王希望可以通过一位学成它的人,真正的弄清楚它在肉体经脉中运作的方式。

    或许可以借此触类旁通,从而悟出一门大法来。”

    季明惊讶的看向那一头虎精,没想到这还是一头有着科研精神的精怪,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在虎穴中,季明开始认真阅读「控鹤」一册。

    这书册中的古篆字体,他看得是头昏脑胀的,一些看不大懂的古篆,还得通过上下文来试图理解它的意思。

    不得已,季明厚着脸皮,主动请教那一个伥鬼马宁。

    在虎穴之外,天色阴沉沉的,山中的林梢随风晃动,这里随时有一场豪雨落下。

    许是上一世投生草鱼的缘故,季明很是喜欢这一种阴雨天,觉得这是上天在冲刷着尘世中的污浊。

    马宁坐在季明的对面,见其还有心思享受大雨来临前的凉风,心中顿觉不可思议,同时暗生一点恶意。

    季明的淡定自若,让他想起自己生前在这里的丑态。

    “你好大的胆子。”

    虽然清楚这一介凡人,根本看不到他的阴身,但是对上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让马宁感觉一阵的不自在。

    季明何止是胆子大,要不是有这一秘本在手,他早给那虎精一巴掌,好尽早的转投于下一世,省得他在这虎穴中一直担惊受怕的。

    “要是大王知道你识字不全,本事稀松,怕是要一口一口的,活生生的吃上个把月。”

    马宁阴笑着,像是抓到了季明的把柄。

    他想看一看眼前这个凡人慌张的表情,可惜季明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眼前的季明似看透生死一般,从容的在骸骨堆旁端坐着,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一星半点的焦虑,身上自然的流露出一股定气。

    “好吧!

    好吧!”

    马宁服气一般的道:“让我们看一看这秘本上,你有哪些不认识的篆体。”

    一人一鬼,在累累的骸骨堆前,面对而坐,恰如老师和蒙童一般,在豪雨下的温暖穴洞中,一起研习着秘本上的古篆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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